是夜。
神都的夜,與往昔再不相同。
宵禁早已名存實亡,長街之上,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最大的不同,是少了許多推杯換盞的喧囂,多了幾分奇奇怪怪的靜謐。
城中最大的酒樓,依舊人滿為患。
隻是滿堂酒客,神情都有些古怪。
“掌櫃的!”
一名滿臉橫肉的壯漢拍著桌子,甕聲甕氣地喊道,“你這靈氣烤雞怎麼回事?半點靈氣沒有,糊弄你家爺爺呢?”
換做以前,這等酒樓,早有護院出來將這等尋釁滋事之輩打將出去。
可今日,那穿著綢衫的掌櫃卻是一路小跑過來,臉上堆滿了歉意,連連拱手。
“客官息怒,客官息怒!實在是後廚的王師傅,方才在烤雞時,一時心有所感,竟是當場破境,入了神照,這火候沒掌控好,靈氣都逸散了。這隻雞,算小店送您的,就當給客官賠罪了!”
那壯漢一愣,臉上的怒氣瞬間煙消雲散,轉而化作了滿臉的豔羨與激動。
“王師傅......破境了?當真?”
“當真當真!”
壯漢一拍大腿,也不管那烤雞了,拎起酒壇就往後廚衝:“走走走!快去沾沾喜氣!討教討教經驗!”
滿堂酒客,呼啦啦走了一大半,全都往後廚擠去。
...
長街拐角處,兩名青年相對而立,閉目凝神,周身氣流湧動,皆是麵色漲紅,頭頂隱有白氣蒸騰。
周遭,圍了一圈看熱鬨的百姓,一個個踮著腳,伸長了脖子,竊竊私語。
“快看快看,是張三和李四,又杠上了!”
“他們這是在作甚?”
“你這就不懂了,他們在比拚誰先撐不住!這兩人,自打功法頒布,每日便在此處比拚,看誰先耗不住。”
“嘖嘖,這便是修行嗎?當真玄妙。”
就在眾人看得津津有味之時,一名身著玄甲的城衛軍慢悠悠地晃了過來,看了一眼場中二人,清了清嗓子。
“神都律,第三款:嚴禁在公共場合進行未經報備的修行比鬥,擾亂市容,影響交通。”
他掏出一本小冊子,提筆寫畫。
“張三,李四,罰銀三錢,以儆效尤。”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城衛軍聞聲,抬眼一掃,麵無表情地補充道:“圍觀起哄者,視為同犯,各罰一錢。”
笑聲,戛然而止。
眾人作鳥獸散。
這便是如今的神都。
自《大全千法》頒行天下,一股前所未有的修行狂潮,席卷了十三州的每一個角落。
上至耄耋老者,下至垂髫小兒,人人談修行,人人皆修士。
曾經被士族門閥牢牢把控的上升通道,被蘇清寒以一種最為粗暴的方式,砸得稀爛。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如今,這句話成了每一個武朝子民,心底最真實的呐喊。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新的問題,也漸漸浮現。
“憑什麼!憑什麼啊!”
貧民坊的陋巷裡,一個漢子將手中的瓦罐狠狠砸在地上,雙目赤紅。
“我們幾個一同開始修行,那趙二狗,不過三日便通了脈,如今都快凝罡了!可我......我坐了七天七夜,除了腿麻了,屁用沒有!”
他旁邊,一個麵容枯槁的老者歎了口氣。
“這就是命啊。陛下雖給了我等凡人登天的梯子,可這梯子,有的人一步就能邁上去,有的人,窮儘一生,也隻能在底下看著。”
這番話,說出了許多人的心聲。
漸漸地,神都之中,開始流傳起一個新的詞彙。
靈根。
據說,這是修行天賦的根基所在。
有的人生來便是天品靈根,修行一日,抵得上旁人一年。
有的人,卻是廢品靈根,連感應天地靈氣的資格都沒有。
一座不起眼的院落外,排起了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