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洛陽至揚州,官道之上,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正在瘋狂疾馳。
車夫是個麵容普通的漢子,可他每一次揮鞭,都帶著破空之聲,身下的兩匹駿馬,更是神異非凡,奔行如風,竟隱隱有踏雲之勢。
馬車之內。
諸葛青端坐著,雙目緊閉。
一夜白頭。
曾經那個風華絕代,算無遺策的大武丞相,如今鬢角已然染霜,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上,寫滿了揮之不去的疲憊。
短短十數日。
大武十三州,失其五。
無數的軍報,如同雪花般,從四麵八方彙集到洛陽。
沒有求援。
沒有抵抗。
隻有一片死寂。
斥候派出去,甚至無法靠近那些淪陷的城池百裡之內。
根據逃回來的殘兵所言,那樣的魔軍,在北方,鋪天蓋地。
諸葛青甚至不敢去想,當魔軍主力真正南下時,會是何等毀天滅地的場景。
洛陽城中,已經有逃亡的跡象。
他沒有阻止。
因為他知道,逃,是沒用的。
這方天地,又能逃到哪裡去?
唯一的生路,隻有一條。
馬車猛地一停。
“殿下,到了。”
諸葛青緩緩睜開眼,掀開車簾。
作為曾經的都城,揚州府如今依舊是一番祥和的景象。
倒不是說魔軍的消息沒有傳到這邊。
隻是因為,這裡坐落著一個勢力。
讓揚州府的百姓,格外安心。
八荒宮。
諸葛青下了馬車,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已經有些褶皺的青衫。
他抬起頭,望著那座記憶中曾屬於人間的淩霄殿,如今已是雲端之上的仙家殿宇,心中百感交集。
終究,還是來了。
...
不知道蘇清寒是如何做到的。
曾經的八荒,隻是坐落於揚州府外的城郊湖畔。
可蘇清寒上任之際,揚州府大規模擴建。
早在八荒周圍,如今皆是揚州城池範圍。
大大小小的街道建築,環繞著八荒宮。
而如今的八荒宮,不知何時,竟是拔地而起,坐落於一座巨山之上。
周圍的建築,更顯的渺小。
自山腳向上望,隻見青石板路蜿蜒,如一條灰線,沒入流散的雲霧深處。
山風過處,鬆濤陣陣,帶著草木清氣與微涼水汽,洗人心肺。
山下是人間,是烽火狼煙。
是千萬生民在魔焰下的哀嚎與絕望。
山上是仙家,是雲海翻湧。
是萬古不變的清淨與逍遙。
淩霄殿前,一方漢白玉鋪就的平台,探出懸崖之外。
蘇清寒坐在一方小馬紮上,身前擺著一套粗陶茶具,一尊紅泥小火爐,爐火正旺。
泉水是後山新汲的,在壺中咕嘟作響。
茶葉是山君不知從哪個山旮旯裡尋來的野茶,未經炒製,帶著最原始的草木香。
她提起水壺,滾水衝入茶碗,一縷青煙嫋嫋升起,茶葉在水中舒展、翻滾。
她一手托腮,看著碗中浮沉的茶葉,有些出神。
身後,傳來腳步聲。
雲一領著一個人,自殿內走出,停在數步之外。
“宮主。”
雲一躬身,聲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