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吹噓過後。
王德發麵色深沉,感慨道:“想當初,本官被那孽畜逼得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甚至連家眷都遭了它的毒手,何等屈辱!”
“本官堂堂進士出身,天子門生,卻要對一頭妖物卑躬屈膝,甚至還要動用官府的儀仗為其張目,這簡直是......”
劉通看著王德發那副樣子,心中暗自發笑。
這位郡守大人,平日裡看著還算沉穩,怎麼一朝得勢,便輕狂成了這樣?
不過,這正是他想看到的。
王德發越是自得,越是膨脹,便越離不開他這個出謀劃策的功臣。
“大人英明!”
劉通再次起身,長長一揖,“經此一役,大人您在東海郡的聲望,必將如日中天!百姓們隻會記得,是您不畏妖邪,請回了真君,庇佑了一方水土!此乃潑天的功績!他日上報朝廷,吏部考核,必是上上之選!高升,指日可待啊!”
這番話,算是徹底撓到了王德發的癢處。
高升!
他在這鳥不拉屎的東海郡待了整整十年,做夢都想回到京城!
王德發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他走上前,親手將劉通扶起,拍著他的肩膀,語氣親熱得像是對待親兄弟。
“劉師爺,你放心!待本官高升之日,定然不會忘了你的功勞!到時候,我向吏部舉薦,讓你也挪一挪位置,莫要再屈才於這師爺之位了!”
“多謝大人栽培!下官粉身碎骨,定當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兩人相視而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
然而,這舒坦日子,還沒過上幾日。
變故,毫無征兆地發生了。
天上的太陽變得毒辣起來,一連七八日,彆說下雨,連一絲雲彩都見不著。
城外的河道水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田地裡的莊稼葉子開始打卷發黃。
郡守府裡,王德發正聽著小曲,一個衙役火急火燎地闖了進來。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王德發眉頭一皺,不悅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大人,那......那龍王廟的廟祝,在城門口貼了告示,說......說要向真君祠下戰書!”
“戰書?”王德發一愣,隨即嗤笑一聲,“一條泥鰍,也配下戰書?他想乾什麼?”
“他......他說如今大旱,是因東海郡百姓背棄龍王,惹了神怒,那所謂的真君若有真本事,便請於三日之後,在城外設壇鬥法,求一場甘霖下來,以證神威!”
“鬥法求雨?”
王德發愣住。
...
“瘋了......真是瘋了......那畜生是瘋了不成......”
劉通坐在一旁,麵色同樣難看至極。
他怎麼也想不通,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按照他的設想,那孽蛟在香火被奪之後,最多也就是在海上興風作浪,弄沉幾條漁船,害死幾個人,以此來報複。
隻要不死人太多,不鬨到明麵上,官府完全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誰能想到,對方竟然如此不講規矩,一上來就掀了桌子!
大旱!
這已經不是小打小鬨...
這是天災!
“它怎麼敢?它怎麼敢的啊?!”
王德發猛地停下腳步,一把抓住劉通的衣領,“這不是把它自己往死路上逼嗎?我大衍王朝立國千年,欽天監內皆是煉氣高人,更有供奉仙師坐鎮京畿!這孽畜製造天災,與謀反何異?它就不怕朝廷派仙師下來,將它扒皮抽筋,神魂俱滅嗎?!”
劉通被他搖得頭暈眼花,心中也是一片冰涼。
是啊,這才是最不合常理的地方。
身為朝廷命官,他們比尋常百姓更清楚這個世界的真相。
凡俗王朝之上,有仙門俯瞰。
而王朝之內,亦有自己的修行者。
這孽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另有倚仗?
“大人......大人您先冷靜......”劉通艱難地掰開王德發的手,喘著粗氣說道,“或許......或許它就是在賭,賭朝廷的仙師,來不了那麼快!”
“從東海郡快馬加鞭,將奏報送至京城,一來一回,最快也要一個月,等朝廷派人下來,這東海郡幾十萬百姓,怕是早就渴死、餓死了!”
“屆時,它已收攏了所有民心信仰,說不定......說不定修為大進,便有了和朝廷叫板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