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郡城外。
烈日如火,炙烤著龜裂的大地,空氣中彌漫著塵土的焦味。
法壇之下,黑壓壓的人頭攢動,將整片空地圍得水泄不通。
東海郡內,但凡是還能走得動道的,幾乎都聚集在了此處。
隻因三日前,那龍王廟的廟祝,竟是當著全城百姓的麵,向官府新立的真君祠,下了一封戰書。
鬥法求雨!
誰能求來甘霖,誰便是這東海郡唯一的真神!
“老天爺啊,再不下雨,地裡的苗就全完了......”
說話的是位皮膚黝黑的老農,望著眼前,喃喃自語。
“怕什麼!咱們有真君保佑!”
旁邊一個漢子給他打氣,臉上卻也全是汗,“真君可是咱們東海郡出去的真仙,玉虛天都認可的,還能比不過一條泥鰍?”
“話是這麼說......可這都旱了快十天了,真君祠的香火都快把房梁熏黑了,也沒見天上掉下一滴雨啊。”
“就是,要我說,還是龍王爺才是真管著風雨的,以前出海,拜的都是他,靈驗得很!”
人群議論紛紛,聲音裡夾雜著焦躁。
角落裡,幾個衣著華貴的富商聚在一起,低聲交談。
“王員外,您怎麼看?”
“還能怎麼看?站著看唄。”被稱作王員外的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我兩邊都上了香,誰贏,回頭我府上的供奉就擺誰家去。”
“你......”
另一邊,穿著皂隸服飾的衙役們,正奮力維持著秩序。
可他們臉上的緊張,比那些百姓有過之而無不及。
“頭兒,你說......真君當真靈驗?”一個年輕的衙役湊到捕頭身邊,壓低了聲音。
捕頭瞪了他一眼,“少廢話!咱們是官府的人,自然是站真君這邊!那可是郡守大人親自立的!”
話雖如此,他心裡卻一點底都沒有。
身為捕頭,消息自然比百姓靈驗。
這所謂的真君,其中真相,他也是知道一二。
日頭越升越高,人群也愈發躁動不安。
就在此時,一陣喧天的鑼鼓聲自東邊官道傳來。
“龍王爺來啦!”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眾人紛紛伸長了脖子。
隻見一頂八抬大轎,由十六名赤著上身的精壯漢子抬著,在一眾手持法器的廟祝簇擁下,浩浩蕩蕩而來。
那轎子金碧輝煌,頂上罩著華蓋,四周掛著明黃色的帷幔,比郡守大人的官轎還要氣派十倍。
轎子在法壇前停下,肥頭大耳的廟祝從轎中走出,他身穿一襲嶄新的錦斕袈裟,在日光下閃閃發光,臉上堆滿了笑容。
他這一出場,百姓中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看這派頭,龍王爺果然是真神仙啊!”
“是啊,你再看真君那邊......”
眾人順著話音望去,隻見另一邊,郡守王德發和劉師爺,正從一輛半舊的馬車上下來。
兩人皆是麵色慘白,官袍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
在他們身後,幾個衙役抬著一張供桌,桌上隻孤零零地擺著一塊刻著“太初混元一氣蕩魔護法救苦度厄真君”的牌位。
沒有儀仗,沒有鑼鼓。
兩相對比,高下立判。
王德發下了車,隻覺得腿肚子都在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