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隻有一片駁雜的猩紅。
耳邊是無儘的嘶吼與哀嚎。
風裡夾雜著濃重的腥臭味,喉嚨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乾澀到說不出一句話。
痛感持續不斷,周身翻起的血肉不斷溢出鮮血。
但持續的時間久了,竟也能慢慢適應這種疼痛,甚至忽視。
呼嘯的風聲不斷,忽而又摻雜進來無數雷聲。
她已經完全睜不開眼,可光憑這持續不斷的失重感也能察覺到情況不對。
即使不夜天的懸崖有百丈之高,也不會一直墜不到底。
她一直等待著的,能夠轉瞬奪走她性命的劇痛也一直未曾襲來。
臉上的皮膚感受到潮濕的氣息,原來是雨水潑灑在臉上的感覺。
旋即,身體迎來沉重的撞擊感。
鈍痛幾乎是瞬間就席卷了全身。
身體被壓迫,仿佛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掐著。
周身傳來的重力和密密麻麻的壓迫感讓人感到無力,呼吸也變得異常困難。
原來是口鼻灌入了大量的水。
耳朵和鼻子同時產生劇烈的疼痛,仿佛有兩個人在拉扯著,要生生將她的身體撕成兩半。
不夜天懸崖下麵,有水域嗎?
不等她思考出結果,腦子已經徹底失去意識。
所有的一切,都沉寂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李公子!!!李公子啊!!”
樓上傳來方娘子有些焦急的叫喊。
李蓮花心裡咯噔一下,些許不安湧上心頭。
“怎麼了?”
他從灶前起身,幾步踏上樓梯。
方娘子慌張的地從屋內出來:“哎喲李公子,你快去看看吧,那姑娘身上的傷口,好像都化膿了,那藥上了也沒啥用啊!”
李蓮花眉頭一跳,隨著方娘子進了房間。
榻上的姑娘隻著一件青色麻布內袍,還是他向方娘子買來的。
衣服倒是攏好了,但他多少有點不自在。
方娘子捋開那姑娘的衣袖,將手臂上的傷痕露出來。
白嫩嫩的胳膊上,縱橫交錯的傷口沁出血水,崩開的皮肉腫脹著,被藥膏染成綠色。
但,就算是不懂醫術的人也看得明白,傷口沒有半點見好的意思。
方娘子皺著眉:“上一次來給她上藥就這樣,這一次還是這樣,而且這傷口...”
她按了按那傷口,血水和膿水混合著流了出來。
李蓮花歎了口氣。
隻能把這些腐肉割掉重新上藥了,不然這樣子下去的話,傷口隻怕會愈發嚴重,也會頻繁高燒。
隻不過,割腐肉這種事情,方娘子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幫忙。
加錢都不行。
畢竟平時隻殺過雞,讓她在人身上動刀子,屬實有點太過為難了。
方圓百裡也就一個老大夫一個鈴醫,不坐診的日子根本尋不到人。
罷了罷了,醫者仁心,不拘小節。
就當自己也做一回醫者了。
思考了好半天後終於不再猶豫,李蓮花拜托方娘子去村裡為他尋一把匕首,自己則重新燒了一鍋熱水。
等一切都準備好,他才拿著一盞點燃的油燈上來。
重重地呼吸了幾口,做足心理準備的他顫抖著手解開衣衫。
一抹碧色映入眼簾,李蓮花耳朵瞬間燒紅,整個人都繃緊了。
儘量目不斜視,掀開衣袍,裡麵瑩白的肌膚十分晃眼。
不過,很快他的心神便被其他的吸引。
那瓷白的皮膚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