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家的日子真的過得很難。
囊中羞澀的李蓮花再次深刻的認識到了這個現實。
自己的吃穿倒是能省省,可二樓那個傷患吳姑娘的藥不能停。
儘管都是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藥材,一直吃著也是筆不小的開銷。
怪不得常常聽那頭發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念叨,世界上最難治愈的病,是窮病。
他沒有什麼來錢的手段,找不到那30幾兩銀子,過日子也隻得精打細算,一文錢掰成兩半花。
小路旁那兩塊開出的地裡也隻發出了幾簇嫩嫩的小苗。
打撈大業還在繼續,有時候會撈上些斷劍斷刀,收拾收拾賣去鐵匠鋪子也是一筆收入。
魏嬈的身體好了不少。
若非這個地方靈氣稀薄,她早已能夠下床走動。
粗糙的麻衣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傷口已經陸陸續續開始結痂。
樓下又響起鋸木頭的聲音,她撐著身子挪到門縫往下看去。
李蓮花背影瘦削,穿著一身粗糙的短打坐在小馬紮上忙活著木工。
他挽起袖子,露出兩隻消瘦的胳膊,皮膚很白,蒼白得晃眼。
一頭長長的頭發披散在後背上,隻用一根木頭發簪挽起一半。
一個重病纏身的人。
想起夜裡三天兩頭響起的被刻意壓低的咳嗽聲,時不時搖搖欲墜的身軀,迷糊無光的雙眼以及間歇性耳聾的症狀,魏嬈眉頭緊皺。
李蓮花並非沒有察覺到黏在他後背上那股不容忽視的視線,但那視線裡麵並沒有什麼惡意,更多的是好奇和探究。
他也並不知該如何與這位姑娘相處,便恍作不知,省的雙方都尷尬。
午後灼熱的烈陽緩緩西斜,李蓮花擦了擦額角沁出的汗水,放下了手中的活計。
該去做飯了。
他自己吃飯倒也沒有這麼規律,可眼下身邊還有個病號,還是得一日三餐。
其實東海這邊的村民都是一日兩餐的,巳時早食,申時晚食。
究其原因,不過是窮苦人家為了節約糧食罷了。
少吃多做,一點一點消耗自己的生機,壓榨自己的體能,儘可能地養活家裡人。
以前從不將這些俗務放在心裡的天下第一,一朝落凡塵,自然而然地就看懂了也體會到了底層人民的苦難。
自以為能做個蓋世英雄,能蕩清武林,肅儘仇寇,卻不知,這世間的苦難並不會因為李相夷而減少半分。
甚至,他們這些武林人還讓尋常百姓提心吊膽,風聲鶴唳。
李蓮花一邊攪動著鍋裡的米,一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果然,這世間,沒了李相夷並不會有什麼影響。
不,至少還是有些人,會因為他的消失而鬆了口氣吧。
.
根據這些時日的觀察,李蓮花認為吳姑娘是個十分暖心且捧場的食客。
他自己其實嘗不出太多味道,也不知自己的廚藝到底能達到什麼程度。
但每次送上去的粥和菜,吳姑娘都吃的乾乾淨淨。
果然,他其實還是有幾分廚藝天分的,
畢竟他師傅做的菜就很不錯。
作為漆木山的弟子,有做飯的天賦也很正常吧?
他舀起一勺白粥喂進自己嘴裡,心裡頗有幾分自得。
樓上,坐在小桌板前的魏嬈麵無表情地夾起一筷子清炒白菜塞進嘴裡,沒怎麼咀嚼就吞了下去。
說實話,她真沒想到有人能把白菜做成這種味道。
酸甜苦辣鹹,五味俱全。
真是白瞎了放進菜裡的那點糖。
就連白粥也要麼一股子焦糊味,要麼就是夾生米。
甚至貼心的李公子考慮到她一直喝白粥嘴裡寡淡,還特意給她炒個小菜。
她雖然很想提醒這位救命恩人,可終究不好拂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將盤子裡的菜掃乾淨,趕緊又咽了幾口粥壓下嘴裡複雜味道。
要是哥哥嘗過這菜,或許就不會再跟她吐槽雲深不知處的菜‘還不如炒西瓜皮’了。
飯後沒多久,房門就被敲響。
得到魏嬈的應聲,李蓮花推門進來。
見到一盤一碗果然乾乾淨淨,平直的唇線微微上揚。
魏嬈對人的情緒格外敏感,注意到了李蓮花有些高興,心裡那些‘欲言’還是‘又止’了。
“吳姑娘,今日的菜可還合胃口?”
“挺好的,謝謝公子。”
魏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然又得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