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綠色的陰火將一切焚燒殆儘,風雨掩埋了所有痕跡。
山坳裡又恢複寂靜,血腥味很快被北風帶走,隻留一地未散儘的怨氣盤旋。
幾隻鬼魂饑渴的,貪婪的進食,本就凝實的身體上盤旋著絲絲縷縷的黑氣。
屋裡三個爐子都升了起來,卻還是覺得有點冰涼刺骨。
魏嬈沒有內力護體,更舍不得消耗靈力取暖。
李蓮花也並非沒有嘗試過用自己的內力幫她取暖。
可無論嘗試多少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當他的內力進入魏嬈的身體時,劇痛感立即席卷全身。
強烈的排斥感自周天大穴迸發,將揚州慢的內力一股腦地擠了出去。
沒辦法,她隻能采用最樸素的方法。
身上穿著厚厚的大敞,外麵還裹了層狐皮鬥篷。
絨毛鎖邊的兜帽罩在頭上,隻露出巴掌大的小臉。
李蓮花將灌了熱水的手爐遞給她:“還是很冷?”
魏嬈搖搖頭。
“還好。”
麵前的桌上是一局未下完的棋局,旁邊爐子上還溫著烈酒。
她自顧自地盯著棋局,剛剛發生的事情,沒有在她心裡留下一點痕跡。
李蓮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屋外呼嘯的北風聲更大了。
“五年了。”
她突然開口。
李蓮花抬眼去看她,隻見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略帶嘲諷的笑。
不過,這笑容很快便隱了下去。
是啊,這是他們相識的第五個年頭。
他已經26歲了,麵容雖依舊如弱冠之年那般清俊,可性子卻平和溫潤了很多,不似年輕時那般尖銳執拗,有棱有角。
他不斷說服自己,原諒他人,原諒過去,原諒這個曾經背棄他的世界。
但與之相反,魏嬈的性子,在走向另一個極端。
她很謹慎,遇上事能斬草除根就不會給自己留一點後患。
也很細心,便是不能斬草除根,也要將其毀屍滅跡,不讓自己留下一點痕跡與把柄。
最重要的,是她太過偏執冷血。
李蓮花時常會從她眼睛裡看見慈悲。
一種,接近殘忍的慈悲。
那種時候的她,看向眾生的時候,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人在她眼裡,好像與螻蟻草芥無甚區彆。
這種自骨子裡透出來的冰冷很多時候都讓他不敢靠近。
他當然知道為什麼。
她放不下過去的一切。
五年的時間,恨意早在她心裡積累成塔。
那些讓她痛徹心扉的記憶,變成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噩夢,整夜整夜地糾纏著她。
痛苦並不會被時間撫平,反而曆久彌新,鑽心刻骨。
再加上她修習鬼道,心態和情緒早已受怨煞之氣的影響,變得暴虐和尖戾。
他不是沒試過改變她。
用魏嬈這些年對他明顯的親近和容忍來介入她的情緒。
也嘗試著剝開她的心防,想帶她脫離那些糾纏著她的沉重枷鎖。
可她太聰明,太敏銳,自我保護意識更是強烈到讓他束手無策。
察覺到他有這樣越界的行為或想法後,換來的便是她愈發的疏離和防備。
就如現在。
魏嬈在他麵前,故意暴露出自己性格裡的黑暗麵和尖銳麵。
惡劣的,殘忍的,對人命完全不加掩飾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