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走到儘頭,天氣步入寒冬。
幾乎已經走遍了整個大熙,最後蓮花樓還是回到了起點東海。
這裡的冬夜一如既往地漫長。
天幕總是灰蒙蒙的,陰天與鉛灰色的濃雲總是相伴出現。
路麵結冰,冷風肆虐。
白日裡已經很少有行人了,準備貓冬的百姓們也早早就來蓮花樓買了些防風寒的藥回去備著。
二人的生活逐漸安靜,背風的山坳裡隻剩下一座散發著昏黃燭火的小樓。
馬上就要新年了,可魏嬈的身子卻一日日地虛弱下來。
心裡繃著的那口氣鬆懈下來,整個人就像是沒了支撐,迅速消沉了下去。
李蓮花照料得很仔細,可她還是消瘦了很多。
原本就巴掌大的小臉如今更是沒有二兩肉,瘦的連顴骨都突出了出來。
她越發不愛說話了,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大多數時候都是安靜地躺在搖椅上發呆,一日裡有五六個時辰都在睡覺。
偶爾有太陽的日子,李蓮花便會掀開露台的棚頂,讓她曬曬太陽。
她也沒有在破曉時分修煉了,也不愛翻看那些好不容易搜羅來的書籍了,手工活更是沒有再碰過。
整個人無欲無求,像一潭沉寂下來的死水。
樓裡日日彌漫著藥香,可無論喝多少藥都補不回來她持續虧損的氣血。
李蓮花日日翻看醫書典籍,有揚州慢護體的他眼下都泛起了一片青烏。
前些日子笛飛聲來過一趟,除了纏著李蓮花打架以外,還想留在蓮花樓過年。
金鴛盟已經解散了,原本經營的漕運生意全交給了閻王尋命和無顏,如今的組成倒是更像個商會。
一年到頭難得的空閒日子,他也沒什麼好友,思索著想來蓮花樓蹭頓年夜飯,卻又在看到魏嬈如今的模樣後放棄了這個決定。
他不知道為何短短一個月不到,她就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可李蓮花不提,他也不好多問。
他在蓮花樓待了半日便走了。
比試嘛,也不是不能等等。
眼下的情況,除非他捅魏嬈一刀,否則李蓮花是無論如何都沒心情和他比試的。
當然,如果他真的捅了魏嬈一刀,估計他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和李蓮花比試了。
方多病也來過好幾趟,他依舊在行走江湖,遇到些棘手的案子,也會來尋李蓮花得些破案的經驗和指導。
自李蓮花教導過不能刻意模仿,要走出屬於自己的劍道之後,他也一直對武學很上心。
發現魏嬈生病,二人又都不肯多談原委,便減少了過來的頻率,隻三五日送些珍貴的藥材過來,然後去尋笛飛聲打架。
彆說,救他一回,這人情夠他用好久的。
反正笛飛聲每回分寸都把握得極好,將他逼至絕境卻又不至於絕望,往往能在生死一線悟出生機。
倒是李蓮花托他給天機山莊的一個護衛帶了一份禮物過去,方多病還因為他竟然認識他們天機山莊的護衛驚訝了許久。
而且那護衛不知何時與他小姨關係那般親近,何曉鳳最近都不怎麼管他這個外甥了。
情情愛愛,果然影響江湖兒女闖蕩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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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識後的每一個除夕都是一起過的,從無例外。
李蓮花今年其實打算回雲隱山陪芩婆的,但魏嬈不願意同他一起。
他也實在放心不下她,便去了信邀芩婆來東海過年。
但同樣不想奔波也不想讓老頭子跟著奔波的芩婆也拒絕了。
知道魏嬈身子不好,還特意送了幾隻百年老山參過來。
往年的年夜飯都是二人一起動手的,今年隻剩下李蓮花自己忙活。
雖然魏嬈近些時日連飯食都不肯多用,但他還是照著往年的舊例做了滿滿一大桌。
他給魏嬈盛了一碗藥膳湯,她隻喝了幾口便放下了碗,沉默著坐在桌上,盯著自己的碗發呆。
李蓮花看得心疼,鼻尖酸澀,眼眶裡泛起水光。
魏嬈根本沒有心思關心他的情緒,自然也看不到他擦拭眼角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