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總是來的很突然。
江聶兩家的聯姻還沒來得及交換庚帖,便傳來了雲深不知處被燒,藍家家主重傷的消息。
即使身在蓮花塢之中,魏嬈也敏銳的覺察到,這世道,或許要有天翻地覆的變化了。
但她那會兒並沒有想到,這次變化,會如此迅速地波及到雲夢。
她十四歲時,岐山以教化之名,強留仙門嫡係為質。
仙門百家麵對如此強勢的岐山,無一不是憂心忡忡,焦慮不安。
畢竟藍氏的下場還在那裡擺著。
家主重傷不治,嫡係長子失蹤,次子斷腿為質。
但他們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岐山竟真敢將那些十幾歲的孩子推出去送死。
江澄帶著一身狼狽和傷痕趕回蓮花塢時,所有人都被他的慘狀嚇到了。
他七日不眠不休,生怕晚一刻,玄武洞中等著他的魏無羨就多一分危險。
江叔叔連夜帶著人出發了,就連江澄也隻是吃了頓飯,包紮好傷口就跟著走了。
正常來回蓮花塢需要10天,再加上尋找暮溪山裡的玄武洞,他們這一趟花費了足足半月。
哥哥回來的時候更慘,身上的傷口都已經結痂,血淋淋的爬在皮膚上,猙獰可怖。
胸口處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她哭得快要昏厥,哥哥卻還在笑著安慰她,說就是看上去嚇人,其實沒有多疼。
怎麼會不疼呢,他明明最怕痛了。
後來屋裡沒人的時候,她在門口聽見了江澄恨鐵不成鋼的責罵。
哥哥還是那副不在意的口吻:“家仆之子怎麼了,我也是家仆之子。”
“再說她一個小姑娘,看上去也沒比我家阿嬈大多少,要是臉被毀了,這輩子也就毀了。”
她在門外攥緊了拳頭,頭一次後悔這些年的隱忍和藏拙。
虞夫人慣例責罰了哥哥,紫電一鞭一鞭,抽得她心顫。
怨他出頭,怨他招禍。
可就算哥哥不出挑,也避不開這場禍患。
虞夫人命人將江厭離送回了眉山,同行的自然還有魏嬈。
她頭一回違逆虞夫人,達了自己的不願。
虞夫人臉色冷厲,語氣森然。
“這事由不得你!”
“你給我聽好了,捂好你那張臉,彆被任何人發現!”
“也得給我護好阿離,拿命也要護好了她!”
她不是聽不懂虞夫人話裡含義,可正是因為聽懂了,才會覺得難過。
要麼就對她好一點,要麼就對她壞一點。
這樣不好不壞的,才最令她痛苦。
兩個女孩子哭著坐上船離開了,走之前,哥哥還抱著她安慰了好久,說是事了之後自己親自去接她,才將人哄好送走。
之後的日子,如洪水海嘯一般,頃刻間就將所有人淹沒。
蓮花塢被血洗,江氏一朝覆滅。
哥哥和江澄不知所蹤,溫氏暴虐統管仙門。
她試過很多次想逃出眉山,卻都被虞老夫人抓了回去。
她言辭犀利,話語尖銳。
“你出去了又能如何?你是能對抗溫氏還是能救回江氏?”
“阿離修為低下,若是沒個人護著她,她以後要怎麼過活?”
“那溫氏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若是你這張臉暴露在他們麵前,彆說眉山,誰都護不住你!”
“我的三娘養你一回,不求你有點回報,但求你不要再給眉山招來禍災!”
原本暴虐的情緒就像被冷水澆息,再也濺不起一點星火。
她看著旁邊同樣淚流滿麵自責不已的師姐,終於絕望地放棄了找尋哥哥和江澄的打算。
江氏已經沒了,她們兩個更不能出事。
魏嬈重新拿起了劍,每日習完劍術之後就是窩在屋子裡畫符。
她不知道未來會如何,眼下能做的,不過是心存幻想,以及好好護著師姐。
江澄活著回到了眉山,並且帶來了哥哥失蹤的消息。
當聽說抱山散人為他重塑金丹之後,魏嬈一顆心就徹底墜入了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