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定煊赫一時的伍氏湮滅在一片大火之中。
衝天而起的濃煙和明晃晃的火光撕開了寂靜的夜空。
長街儘頭,橫七豎八躺倒了一地屍首。
身著黑袍,臉戴惡獠麵具的李蓮花雙手交疊,壓著一柄長劍的劍柄,借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眼眸寒涼地掃過不遠處的陰暗角落。
那裡,潛藏著數道陌生的氣息。
身後衝天而起的火光他們自然是看到了,可他們的人根本不是眼前這人的對手。
一番圍攻下來,竟是連那麵具都不能撼動分毫。
無人敢再上前試探這人的深淺。
猶豫了半晌,陸陸續續有人隱在黑暗中離開。
反光的白刃和刺目的血紅不斷在眼前閃爍,利刃入喉的場景即便過了十三年依舊清晰可見,刻骨銘心。
喉間發癢,胃裡翻騰。
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如今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是白得近乎透明。
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顫動著。
胸腔裡複雜的情緒交織,不僅僅有屠殺過後的快感,還有如附骨之蛆一般陰濕粘膩的恐懼。
她有時也會惱恨自己過於出色的記憶。
不記得,或許就不會這麼痛苦。
“阿嬈。”
長街儘頭傳來一聲溫柔的呼喊。
她怔怔地抬眸望去,一襲白袍在瞳孔裡一點點放大。
那人披著滿身清輝直直撞入眼眸,連發尾都染上皎潔。
那雙溫柔的眼眸投向她時,就像纏繞在皮肉外翻的傷口上一層層裹著冰涼藥膏的柔軟絹布。
積雪的山巔上撒下金色的暖陽,滿池春水裡泛起的層層漣漪。
再回過神時,他已近至身前。
清苦的藥香漫了上來,將她整個人纏繞,簇擁。
溫熱的身軀貼了上來,他拉起那雙僵硬的雙手,將其環繞在自己的腰間。
雙臂擁住了單薄的肩膀,溫度隔著布料一點點傳遞過來。
他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將她納入自己的懷抱。
微微俯身,讓魏嬈的臉能剛好埋在他頸間。
她深吸一口氣,任由鼻腔裡的血腥味被藥香衝散。
二人都沒有說話,隻是在融融的月色下,在無人的小巷裡,兩顆心貼近,安靜的相擁。
魏嬈闔上眼簾,放任自己沉溺進這片溫柔的海。
是他為自己帶來了這片月光。
.
“仙督!!!”
“安定急訊!!”
封好的火漆卷軸連夜送到了金光瑤的案頭。
連日沒能好好休息,眼下已經泛起淡淡地青烏。
金光瑤一見那卷軸就已經猜到了大概,此刻看清上麵的內容,心情也並無太大的起伏。
手指捏著白玉盞,無意識地呢喃道:“第十九家...”
斂眉思索了很久後,他終於緩緩起身,打開了書房裡的密室。
從一排排展架上走過,目的明確地停在一長劍之前。
他伸手取下,雙手用力。
還是封劍的狀態。
眉宇間的愁緒不減反增,將劍放回去之後,視線又緩緩落到密室的另一處。
但卻不敢過多停留,收回視線後,負手走出密室。
點燃的檀香已經燃儘,屋子裡彌漫著清冽沉穩的香味。
兩樁事同時發生,絕不可能是巧合。
可無論怎麼查,都沒查到聯係。
所以,背後之人到底想做什麼?
他的目的,是複仇?
是仙門百家?還是...
他身為仙督,自然不能繼續放任凶手繼續屠戮仙門氏族。
但若是這仙門百家當真被屠儘...那他...是不是也會安全許多?
除非當年的秘密再無重見天日的可能,否則他定是首當其衝。
會是你嗎?
他想起這些時日以來,被江澄扭送回來的金淩的神思不矚,明裡暗裡旁敲側擊的打聽,心下有所猜測。
是誰都無所謂了。
既然能有第一個射日之征,未嘗不能有第二個。
從這凶手不露蹤跡便可看出,這一次的太陽,遠沒有當初的溫若寒那般灼熱滾燙。
他能做一回得利的漁翁,為何不能有第二回?
若是這人真的將仙門百家屠儘,那即使他那些事被翻出來,他們也再拿他沒有辦法。
或許,他可以助那人一臂之力?
不管怎麼說,麵子上的功夫還是得做到位的。
至於其他...
他得好好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