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剛跨進密林,便覺著眼前一花。
景色變換,星移鬥轉。
濃霧散開後,一座綿延數十裡的巍峨山莊出現在人前。
山門口的匾額上沒有題字,隻繪了一幅蓮花萱草圖。
萱草,又名忘憂草。
魏無羨太熟悉妹妹的丹青了,一眼便瞧出那匾額上的花草不是她的手筆。
嗬~
這粉荷果然還是上錯顏色了。
聶懷桑默默捏緊了手裡的扇骨。
那位查不出來曆的李公子,也不簡單。
才到門口,便見著迎出來的李蓮花。
他倒也一點不避諱,也不在意未來舅兄的白眼,上前牽起魏嬈的手,一副主人家的做派招呼眾人入內。
外院隨處可見嬌語連連的女鬼,妝容怪異的紙人,行動靈活的木傀。
魏無羨看得心口疼。
他當然知道這是出自誰手,畢竟李蓮花身上隻有純正的靈力。
反而是他妹妹,不再遮掩自己的鬼道術法之後,那周身濃鬱的陰氣多到溢散出來。
雖然這做派與曾經的自己如出一轍。
可落在自家乖崽身上,他看著就覺得難受。
鬼道術法,損身傷性。
阿嬈如此大規模地養鬼,身體又怎麼可能沒有損傷。
聶家一行人乖巧地在外院住下了,李蓮花還特意安排了夏蟬冬雪兩個鬼王來‘照顧’他們。
得益於魏嬈的進階,她手底下養著的七隻鬼將也因此受益,全都進階鬼王。
藍忘機的住所也在外院,不過此時已經跟著李蓮花去‘收拾’蘇憫善了。
內院主樓,魏無羨皺著眉將書案上的遊記,仙門風俗誌,仙門百家氏族譜,兩支鼠毫筆,門口木架子上的男子披風,梳妝台上的荷葉發簪,碧玉扳指一一收拾了出來,塞進包袱裡直接扔進隔壁院子。
魏嬈靠在門口,饒有興致地挑眉看他。
“你怎麼知道那兩隻鼠毫筆不是我用的?”
魏無羨還在檢查窗邊矮櫃裡的茶具和酒具,甚至連那兩副白玉棋子都掀開看了看。
“你向來厭屋及烏,討厭老鼠,自然不會用鼠毫筆!”
他頭也不回,有些不爽的將棋子扔回去,又將視線投向另一側的大立櫃。
畢竟是妹妹的衣櫃,他也不好檢查。
“魏無憂,身為兄長,我不得不好好說一說你了!”
見自家妹妹還是那副懶散的樣子,他黑著臉將人扯了過來,按在長榻上。
“你瞧瞧你這屋子裡有多少那黑心蓮的東西?”
“你倆還沒有結道,怎麼可以讓他隨隨便便進你的屋子?”
“要是傳出去,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魏嬈給他倒了杯茶。
“我還有名聲?”
“活閻王的名聲?”
魏無羨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她的腦門。
“胡扯什麼?”
“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子的名聲有多重要!”
“就算你已經認定是他不改了,也不能對他那般縱容,要是...”
“哥哥~”
“少來!”
“哥~”
“好好說話!”
“我知他性情,他絕不會做出傷我的事來。”
“阿嬈,我並非懷疑他對你的真心,可真心易變。”
“就算日後結道成婚,你也得守住自己的心,不能全無保留地交出去,不要讓自己受傷。”
都是自小看著江叔叔與虞夫人的相處長大的孩子,又怎麼可能對感情一事全無防備。
妹妹沒有長輩操持婚事,他身為兄長自然會擔心她日後過得好不好。
大都好物不牢堅,彩雲易散琉璃脆。
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對李蓮花的性子也摸到幾分。
表麵上看著溫和無害,可實際心思深沉,防備心頗重。
但好在,他心性還算良善,對人對事都有極高的底線。
也幸好,自家妹妹不是什麼好人。
真遇到事,她遠比自己能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