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中擺上了精致華貴的屏風,火爐上的茶壺咕嘟,嫋嫋熱氣從壺嘴溢出,散入空中消失不見。
角落裡擺著幾盆馥鬱的鮮花,平添幾分亮色的同時,又任由清甜的香氣在亭子裡氤氳。
聶懷桑步入湖心亭見到的,便是一身白衣,溫潤如玉的男子端坐桌前,手裡捧著一本書細細研讀。
桌上擺著棋盤,黑白子已經落盤。
覺察到有人進來,那雙清潤的眉眼立刻盈上笑意。
平和,內斂。
不帶一絲攻擊性。
“聶宗主。”
他起身見禮。
聶懷桑麵上依舊是一副怯懦不安的模樣,受寵若驚地還了一禮。
“李公子。”
李蓮花溫和一笑。
“聶宗主請入座。”
“哦哦~”
聶懷桑順從地在他對麵坐下。
李蓮花替他倒了杯茶,青瓷杯內茶湯清亮,茶香濃鬱。
聶懷桑端起茶杯小口啜飲,目光落到他手邊的書上。
“李公子在看棋譜?”
李蓮花將麵前棋盤上的棋子一一分揀回去,笑答:“嗯,李某棋藝粗淺,隻能多看看棋譜,以補不足。”
“李公子一看便是才氣過人,六藝皆通的君子,這般謙虛,實在讓聶某自慚形愧。”
“非也非也!”
李蓮花擺手。
“聶宗主有所不知,我少時年輕氣盛,自視甚高。以為才華橫溢,見識廣博,便與人約局對弈,非要博個盛名,以證己身。”
“嗯?然後呢?”
聶懷桑很配合地接話。
李蓮花扯了扯嘴角。
“連輸三十六局。”
聶懷桑捏扇骨的手頓住。
“自此之後,我便與棋盤耗上了,這麼多年精研下來,也算有幾分所得。”
“至少,在阿嬈不出全力的時候,我也能贏上幾局。”
“嗬嗬~李公子心性豁達,敏而好學。”
聶懷桑乾巴巴的接了一句。
李蓮花將黑子推到聶懷桑麵前。
“聽聞聶宗主對這奕局也頗為精通,李某心向往之,還望聶宗主指點一二。”
說完他不等聶懷桑拒絕,已經率先撚著白子落盤。
聶懷桑連連擺手,滿眼慌亂。
“不不不~我不會!”
“這定然是謠傳,我自來憊懶,少時求學於課業上總是能躲就躲,我哪裡會下棋,李公子你可太高看我了!”
李蓮花又給他續了杯茶水。
“聶宗主果然是謙遜之人,便是李某不了解聶宗主幼時的事,也知聶宗主出身顯貴。”
“高門之後,世家公子。”
“便是再肆意灑脫,也不會對棋弈一無所知。”
“還是...”
“聶宗主看不上李某,不願給李某這個麵子?”
“唉~我就知道阿嬈平日裡那些話都是哄我的,李某出身平凡,自然難以融入仙門世家的集會。”
“更彆提仙門魁首之家舉行的清談會,那等盛景,李某怕是此生都難得一見了。”
聶懷桑手裡的扇子扇不動了,他望著對麵那雙平靜如水的眸子,一時有些無語。
仙門百家都要沒了,哪來的清談會?
“李公子言重,聶某絕無此意。”
“隻是聶某棋藝拙陋,還望李公子見諒,手下留情。”
“既如此...”
李蓮花將手裡的白子推了過去。
“不如聶宗主先行?”
聶懷桑訕訕一笑,伸手將黑棋換了過去。
“多謝。”
白子重新落盤,黑子遠遠占住一角。
你來我往之間,棋盤上已經鋪滿大片黑白。
李蓮花一子堵死一片白棋,聶懷桑滿頭大汗的捏著白子,不知下一步該往哪裡走。
“罷了罷了,在下認輸!”
他將自己的棋子扔回棋盅,掏出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似是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