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後的荷塘已經有了枯敗之景,雖不比夏日‘卷舒開合任天真’的鮮活韻律,但‘翠減紅衰愁殺人’的惆悵惋惜也彆有一番風景。
李蓮花正在用荷塘裡荷葉蓮蓬的枯枝做發簪和發冠。
他很有巧思,做出來的東西雖不算多精美,但卻自帶幾分山野稚趣。
坐的位置剛好是湖心亭邊緣,因為要挖蓮藕,所以蓮池的水位已經泄去了大半。
偶爾有幾條肥魚因為缺水蹦噠幾下,濺起的泥點全落在他的衣擺之上。
魏嬈正在作畫,幾筆濃墨下去,秋後荷塘的頹敗之色便染在了畫卷之上。
旁邊小桌上,四隻黃色小紙人躺著一動不動,圓潤纖薄的手偶爾翻動一下,卷起一點細小的風聲。
李蓮花手裡的發簪完工了,指尖被磨得有點發紅。
他起身坐到桌旁,將發簪放在桌上,揉了揉手指。
見魏嬈還在專心作畫,他也沒打擾,目光落在那幾隻躺著的小紙人身上。
說實話,這樣看著它們,其實真的挺可愛的。
它們時常出沒在書房和魏嬈的房間,還沒巴掌大的小紙人,動起來的時候格外靈活,小短腿搗騰起來,跑的還挺快。
或許是魏嬈事先打過招呼的緣故,反正絕大多數時候李蓮花在書房的都沒有瞧見過它們。
偶爾有幾次剛好撞見,它們也會迅速閃避,把自己塞進書頁裡,畫卷背後,或者書架上的夾層。
鬼這種東西,見得多了,反而沒那麼害怕了。
魏嬈畫畫時專心得很,基本不會搭理人。
李蓮花閒的有些無聊,拿起剛剛做發簪用剩下的枯枝戳了戳離他最近的那隻小紙人。
小東西一動不動的,被他手裡的枯枝推出去好大一截。
他倒也不怕把它們戳疼了,畢竟魏嬈每次被它們煩到的時候,一個重重的腦瓜崩就能讓它們飛出去好遠。
而後又自己撲棱著爬起來,飛回她身邊。
一點脾氣都沒有,像她養的小寵物似的。
就像現在,他一連戳了好幾下,那個小紙人也一動不動的,像是死了一樣。
他換了個目標,去戳旁邊那個。
但旁邊這個顯然沒剛剛那個脾氣好,他才戳第三下,手上的枯枝就被按住了。
“啪~”
那隻小紙人抬起薄纖纖的,沒有手掌手指的手,一巴掌拍斷了那根枯枝。
拍完還不解氣,飛起一腳將那手指長的枯枝踢到了李蓮花麵前。
見李蓮花的視線還在自己身上,小紙人非常人性化的抬手往脖子那裡劃了一下,警告的意味非常明顯。
做完這一套後,又‘啪嘰’一下躺了下去。
李蓮花看得目瞪口呆。
旁邊作畫的魏嬈手抖了一下,唇角微微揚起。
畫卷上染上了一團墨點。
魏嬈思索了一下,添了幾筆,畫上了一隻低飛的孤雁。
李蓮花轉過頭,見她已經放下了畫筆,便知道她畫完了。
“阿嬈~它好凶。”
他故作委屈,滿眼不甘的指了指那隻小紙人。
後者一聽他還惡人先告狀,當即氣的重新‘活’過來,站在桌子上,單手叉腰,另一隻手指著他狂甩胳膊。
魏嬈實在沒忍住笑,湖心亭周圍一片頹敗之色都被她臉上的笑映襯得亮了幾分。
與那三隻借助魏嬈的力量凝成人形的鬼不同,秋月是被獻祭長大的鬼,凶性自然要大得多。
魏嬈平時不讓他們與李蓮花接觸,所以秋月對他自然也沒什麼容忍度。
但秋月也知道在魏嬈心裡李蓮花的地位肯定比自己高得多,所以隻敢衝他發發脾氣,不敢真的動手。
“秋月。”
不痛不癢的嗬斥,但卻讓李蓮花非常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