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那日閃爍幾下後,便再也沒有亮起。
可奇怪的是,它也沒有消失,在天上占了一小塊地兒,倒是也不影響什麼。
東海邊的人等了好幾日,見還是沒有動靜,便也漸漸散去了大半。
芩婆在旁邊的村子裡賃了間屋子住了下來,同時開了間私塾,周邊幾個村子都把小孩送到她這裡來啟蒙。
不僅是不放心李蓮花,還因為她心裡也懷著些期盼。
在她的強勢要求下,家裡送了兒子來念書的,也必須把適齡的女兒一起送來,不然兒子也念不上書。
其實村民們也不太在意孩子到底能不能念書。
他們更在意的是芩婆會不會教他們的孩子習武。
她可是教出了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
懷著對修煉無比渴求的心理,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錯過這個夫子。
賭的,就是那個萬一。
笛飛聲手底下的人正在為他尋觀音垂淚。
因著一品墳已經被朝廷接手,芳磯王和龍萱公主的棺槨都被移走了另葬,所以妙手空空又接了一單大生意。
盜物是盜,盜墓也是盜。
如果不在墓裡,不在胃裡,那就更方便他得手了。
李蓮花依舊在修整著他的小破樓。
小破樓外的那層保護屏障還沒有消失,無人能靠近,所以他隻能自食其力。
不過他跟著笛飛聲蹭了不少好材料,還有匠人當場指點,比之前輕鬆了不說,手藝也大有進步。
而且他現在的身體也比之前好了很多,雖然還沒有徹底根除毒素,可到底不會再十天半個月發病一次了。
忘川花養在了小樓裡,隻是每天都要死不活,蔫頭巴腦的。
天幕黑下來的第七天,在榻上昏迷了一個多月的人終於悠悠轉醒。
魏嬈從沒想過自己能活下來。
睜開眼看見眼前陌生的場景,她還有些恍惚,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木板搭成的屋頂,狹窄的空間,潦草的家具,動彈不得的身體,為了維持生機,已經被榨得空空蕩蕩的丹府...
好吧,也不是很糟糕。
至少比起那個暗無天日的暗室要好上無數倍。
門板縫隙裡射過來的陽光有些刺目,激出一大片眼淚。
太痛了,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痛的。
她甚至根本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隻有連綿不斷的痛覺在衝擊著大腦。
可這樣真實的痛感也在無時無刻提醒著她,自己沒死。
居然沒死。
這個認知讓她既喜又悲。
喜的是她還有機會讓那些人付出令他們後悔終生的代價,悲的是她永遠也擺脫不了那些鑽心剜骨的記憶。
也不知道哥哥如何了。
藍二,既然帶走了他,那他應該會沒事的吧。
還有,師姐...
喉管處不斷外溢的鮮血,黯淡無光的眼睛,無力垂下的雙手...
令她驚駭到顫抖的畫麵一遍又一遍從眼前掠過,絞痛從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張了張唇,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合上眼簾,將眼淚擠出眼眶。
門外傳來腳步聲的時候,她還保持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的動作。
淚水的痕跡早已被蒸乾,一雙眸子黑沉沉的,像是深不見底的旋渦。
“你醒了!”
清潤的聲音裡帶著不加掩飾的驚喜。
進門的瞬間,李蓮花便覺察到了那不同以往的呼吸。
待看到她睜開的眼睛時,心更是快的想要蹦出胸腔。
端著碗的手有些發僵,呼吸下意識的放輕,整個人像一張繃緊的弓弦。
自己這身衣裳是師娘新做的,還算合身。
頭發梳的齊整,應該不算潦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