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眠和金光善很快趕到姑蘇。
金光善當然不會為了小輩間的衝突與江家交惡。
但是李相夷摻和了進來,便讓他覺得有些被打臉的不虞。
世家大族相交須得考慮很多,可一個散修,他一點都不放在眼裡。
如果不是李相夷現在還在雲深不知處待著,金家的殺手現在就已經蓄勢待發,盯緊他的人頭了。
還是江楓眠出麵做保,又拿出一件上品靈器賠償給金子軒,才讓金光善將視線暫時從李相夷身上移開。
此事鬨得這麼大,江楓眠也不想再繼續這樁婚事。
他的女兒很好,是金子軒沒眼光,配不上阿離。
金光善猶豫了一下,但最後也還是答應了,兩家就此解除婚約。
魏嬰當天就和江楓眠一起回雲夢了,還捎上了李相夷。
藍啟仁有些可惜,還主動勸解了一下李相夷,想讓他留下繼續聽學。
藍曦臣也出言挽留,並代表藍家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不過都被李相夷態度堅決,言辭懇切的拒絕了。
天知道!他等這個光明正大踏進蓮花塢的機會已經等了半年了!
而且藍家隻要是能外傳的典籍他都看完了,再留下收益也不大。
現在的當務之急...自然是要去見他心心念念的人啦!
船隻駛入雲夢的水係,李相夷的心情也忍不住雀躍了起來。
旁邊的魏嬰還在絮絮叨叨的叮囑在江家的注意事項,臉上憂色不減。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次回去會迎來什麼樣的懲罰。
畢竟這次惹出的禍是真的有些大,師姐的婚約沒了。
他倒是不怕受罰,隻是怕師姐傷心。
迎接魏嬰的陣仗確實很大。
虞夫人那張泛著寒意的臉,江厭離藏著哀傷與擔憂的神情,以及魏嬈哭紅的雙眼。
李相夷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魏嬈身上。
如今不過金釵之年的小姑娘,穿著略有些鬆垮的淺紫色裙裾,頭發盤成雙丫髻,劉海長到眼睛。
身形瘦削,臉色蒼白。
那雙被劉海壓住一半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是看不見底的深潭。
她雖站在人前,可卻一點都不起眼。
整個人身上帶著一種陳舊灰敗之感,像是深秋泥塘上的枯荷。
心臟處泛起細細密密的疼,吸進喉管裡的冷氣刮得嗓子眼生疼。
從六歲到十二歲。
帶著持續不斷的陣痛長大的六年。
他長舒一口氣,努力壓住瘋狂跳動的心臟。
太過直白的視線很快便引起了魏嬈的警覺。
不著痕跡的抬眸將李相夷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而後很快收回視線,攥著拳頭憂心忡忡的看著自家哥哥。
這次的事沒那麼容易過去。
即便是江叔叔出麵也一樣。
魏嬰被臉色鐵青的虞紫鳶提到了江家刑罰堂,紫電劈裡啪啦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裡格外刺耳。
魏嬈和江厭離被關在院外,同樣有此待遇的還有客人李相夷。
好吧,其實李相夷也沒想明白虞紫鳶為什麼會當著客人的麵教訓弟子。
就算再生氣,也該背著點他這個外人吧?
是他的身份不足以引起江家的重視嗎?
江楓眠顯然也意識到了此舉的不妥,因此在魏嬰挨了十鞭以後就出言製止了。
但虞紫鳶顯然不接受這樣小懲大誡的處理,當即就和江楓眠吵了起來。
院內的爭吵聲都沒避著人,那一句句‘禍星’‘災秧’‘害人不淺’之類的話像一柄柄尖銳的刀,狠狠紮在魏嬈心口。
唇瓣被咬出血,血腥味一點點在舌尖蔓延開。
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本就瘦削的身體小幅度的顫抖,眼眶裡噙滿淚水。
旁邊的江厭離臉上倒是羞愧居多,可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弟弟是為了她,母親也是為了她...
垂在身側的手不受控製的抬起,又很快被他用理智壓下。
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魏嬈,李相夷抬起步從她身畔擦過,抬手推開了刑罰院的大門。
吱呀一聲,還在爭吵的兩人頓時停住,同時朝門口投來冷厲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