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嶽飛霍然起身,油碟被他碰倒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響。
“好一個‘斷腕求生’!好個‘活下來更難’!秦相國!”
“我倒要問問,你這腕,斷的是誰的腕?求的又是誰的生!?”
小太陽散發的“火焰”,映照著嶽飛臉龐,在雪夜中無比清晰。
“你隻見淮南的苦命老嫗,卻不見黃河岸邊,被金賊打草穀的村莊!
婦孺如牲畜般被捆綁,押在鬨市,待價而沽!老者被活活推入填壕溝的泥坑,壯丁被剜出心肝,用來祭奠敵酋的戰旗!”
嶽飛的語速陡然加快,每個字都像砸秦檜胸口的鋼釘。
“北地的漢家兒郎,日日活在金人刀鋒之下!每一刻都生不如死!”
“我隻問你一句,秦相國!臨安百姓是人,那黃河兩岸的百姓,便不是人了嗎!”
嶽飛語氣擲地有聲,讓直播間一眾網友們也紛紛被震住。
“說得好!嶽大帥!”
“我剛剛就想說,按照他秦檜說法,就南方人是人,我北方人不是人了是不是?秦檜,這個大奸狗的話你們也信?”
“嶽帥,當世人不懂你可我後世人懂你!我們都記得你的功績!”
.
畫麵中。
二人也不再辯駁,反而齊齊望向周儀。
“周仙,您給句話,嶽飛這廝滿腦子都是戰,我與他辯之無益!”
“嗬嗬……若讓我說,我隻能講,作為後世晚輩,我也許沒什麼資格評價二位。”
周儀拿起桌上紙巾擦了擦嘴,又道:
“正如相國所言,相國的一紙和議,給大宋帶來了數十年的和平。”
“若我周儀的某位祖先,正是在這個和平年月中出生的,那我周儀今日罵了相國,便是我的不是。”
周儀望了眼嶽飛緩緩皺起的眉頭,接著道:
“然,若非有嶽家軍屢次出征得勝,隻怕這金人的鐵浮屠,也早就兵臨城下,這漢家江山早已易主。”
周儀手指著眾人麵前的火鍋,道:
“正如麵前這口鴛鴦鍋。”
“嶽太尉如這鍋紅湯,若無這滾燙血性,誰去熔金人鐵甲?誰去暖北地寒骨!”
“秦相國則如這鍋白湯,若無這溫吞周旋,江淮賦稅早熬乾在戰火裡,哪來稻米填百姓空腹?”
“世人總道黑與白不相立,可這世上,哪有純粹的正與邪啊……”
……
評論區裡,因為秦嶽二人的忠奸之辯,早已到了白熱化狀態。
然而對於周儀這番解釋,卻也有不少人表示讚同。
“周儀大佬這話在理,世界上沒有純粹的好人和壞人,畢竟我們看的史書都是曆朝曆代加工過的。”
“文臣武將缺一不可,這就是真實的大宋朝堂嘛?如此辯駁,精彩……”
畫麵中。
嶽飛與秦檜自己也知曉,他二人之間的恩怨早已說不清楚,便也不再糾結這個話題。
嶽飛率先轉移著話題道:
“周仙,方才先生所講來自後世,那請問……我大宋百年後如何?可否,可否真的有人收複了那北方失地?”
“唉……”
周儀緩緩歎出口氣,接著道:
“後世史書上,將大宋曆史一分為二,自靖康前後分為北宋與南宋。”
“南宋朝廷,自他趙構起,共傳位9帝,國祚152年。”
“嶽帥死後134年,臨安城破幼帝降。”
“末帝趙昺,被草原蒙古部逼至崖山,陸秀夫負之蹈海,十萬軍民同殉!海上浮屍蔽日!”
哢嚓——
周儀話語還未落下,嶽飛麵前的實木方桌卻已裂開,那雙大手竟硬生生掰下一塊碎屑。
就連秦檜,此刻也站立而起,望向周儀滿眼不可置信。
“怎會如此!”
“周仙,我大宋坐擁江南財賦之利,帶甲百萬!更有長江天塹固若金湯!怎會……怎會亡於那什麼蒙古之手?”
“周仙!難道我嶽飛死後,這大宋再無可戰敢戰之人了嗎?”
嶽飛望著周儀,同樣一字一頓問道。
“太尉,這大宋脊梁,可從未斷絕過!”
周儀目光向北,似穿過了千萬裡。
“此時此刻,在濟南府有一稚兒降生,二十年後,他將率五十騎闖五萬金營,生擒叛將歸國!”
“太尉死後百年,更有一猛將名曰孟珙,以一城之勢獨抗元軍,一箭射殺蒙古大汗蒙哥!”
“即使在那宋亡之際,亦有一浮休道人,不懼元人屠刀,留下這【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絕句!”
“非將不勇,非士不忠,實乃農耕文明,終難敵遊牧帝國百年殺運!”
嶽飛與秦檜二人四目相對,眼中似有千言萬語。
周儀展現出的神仙手段,將他二人早已折服,自然不信這等仙人會欺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