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府』
畫麵中,二人周遭的場景終停止了變換。
一塊巨型匾額之下,周儀與和珅站住了身形。
還未從剛剛那震撼的場景中回複過心神,和珅來不及感歎。
因為麵前這場景,他再熟悉不過。
隻是那匾額中的文字,已有不同。
“恭王府……”
“那嘉慶小兒,終究是將奴才府邸,賜予他人了嘛。”
和珅似在發問,語氣中卻透著苦澀。
“大人身後,嘉慶四年正月十八,過世不過三日,這宅邸便換了主人。”
周儀抬手指向匾額:
“十七皇子永璘,得了這所宅院。”
“後世幾經轉手,該宅落入愛新覺羅·奕?之手,更名恭王府。”
周儀引和珅穿門而入,眼前不再是記憶中的森嚴仆從,而是摩肩接踵的遊人。
他漫步院中,繼續道:
“如今此處非王非侯,而是蒼生共賞之地,為成了這燕京的恭王府博物館。”
您當年私藏禦賜的福字於閣樓,而今萬千百姓爭相瞻仰這‘康熙禦福’。
這福字,終究是散給了天下人。”
和珅默默跟在身旁,忽的,眼角望向西南邊一處假山,眼裡浮現異色。
不過他卻沒聲張,同著周儀,繼續往前走去。
二人一邊說著話,已進入了府中最大一處閣樓——銀安殿。
相較於外麵的人群數量,這大殿之中更顯熙攘。
景泰藍、雕漆、宮繡,這些和珅無比熟悉的物件,正一一擺列玻璃櫃中。
一套鳳冠霞帔,擺在距離他兩人最近的位置。
而在這殿中,正有無數身著工裝的人正前前後後忙碌著。
周儀望見了他眼中的遲疑,開口解釋:
“後世之燕京,將舉辦一場全球非遺峰會。”
“和大人這府邸,曆史文化深厚,便作為了這峰會的展覽地之一。”
和珅目光收回,似有些沒聽明白:
“周仙,何為峰會?可是番邦來朝貢?”
“峰會者,乃萬國使節共聚之盛會,非為朝貢,而為共商文明傳承之道。”
周儀目光掃過那殿堂中一眾布置,繼續道:
“今華夏廣開國門,邀列邦匠人攜絕藝而來。以大人府邸為台,使天下奇技在此交鋒互鑒。”
“昔時清宮秘藏為禁臠,而今非遺瑰寶皆成天下共賞之物。
此即後世華夏氣度——不築私庫藏珍,敢開朱門,納儘天下客!”
“漂亮!!”
燕京,某座辦公室內。
幾個身著中山裝的中年人,幾乎同時拍案而起,麵露驚喜。
若是張光在這裡,一定會震驚的咬碎牙齒。
他不會想到,給他打電話的那個大領導,就是這群人中的一員。
更不會想到,這些大人物,守著周儀的鏡頭看了快一個小時。
“敢開朱門,納儘天下客!”
“好個敢開朱門,好個納儘天下客!哈哈哈……”
“這小同誌,口才不比央視那些名嘴差啊!”
“趙主任,你這個電話打對了!遇見山城這期節目一出,咱燕京這場活動,想不火都難呐……”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
畫麵中。
周儀領著和珅,終進入了這珠光寶氣的展覽櫥窗近前。
這琉璃、雕漆、蒙鑲鬆石,他自然無比熟悉。
在這二百年後的故居裡,又見到這些前世的玩意,和珅心頭似有了點彆樣的感受。
“大人是行家裡手,可是瞧出了點什麼門道?”
周儀笑道:
“這些技藝自百年前傳至今日,有些細節想必是失真了的。
大人若是瞧出一二,還請指點。”
“指點不敢當,周仙折煞奴才了。”
和珅苦笑著拱了拱手,隨即又道:
“隻是嘛,這些玩意兒,奴才當年倒是監造過一些,卻是瞧出些瑕疵。”
和珅躬身細觀玻璃櫃中的點翠頭飾,喉間似發出一聲輕微的笑聲:
“周仙容稟,這點翠的羽毛差著火候啊!宮中妃子最厭羽色發悶,須得活翠鳥直取。”
他指向櫃中微微發灰的羽尖:
“您瞧,這定是死鳥取毛,顏色僵了三分。當年造辦處若呈此物,管事的得挨二十鞭子!”
和珅目光又掃過景泰藍花瓶,鼻尖似在嗅聞。
“琺琅釉裡的石英砂也摻多了。
真品該透如薄冰,如今這釉麵浮著層白霧。
必是窯工貪省事,少煆燒了兩道工序。
擱從前,這物件連內務府的門檻都邁不出!”
隨後,他又踱步到那套鳳冠霞帔前,凝視其上裝飾的東珠。
“周仙可知?遼東野蚌孕珠,十年方得一份。
這些珠子,形狀雖似,光澤卻散如碎星。
必是南洋養珠,速成之物。”
艸……
你娘的,這麼專業嗎!?
周儀沒忍住心頭爆了個粗,手上卻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和大人,晚輩佩服!”
而此刻,直播間外。
燕京郊外某個平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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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歲的王老爺子,聽著屏幕上和珅的點評,竟是一把將手中茶杯??在腳下,碎了滿地。
“你奶奶個嘴兒!咱還能不知道,那頭飾用活翠鳥才地道?
介他媽不是國家護著的玩意兒嘛?你他媽的,你當老子願意丟了祖宗這門手藝?都是群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
哎呀媽的,氣死咱了……”
老爺子身旁,有兩個年輕人。
小兒子見老爹又發了脾氣,不敢聲張,轉身去拿了掃帚。
大兒子眼裡閃過沉思,忽開口:
“老爹,介人到底誰?他怎麼知道咱家祖傳的手藝的?”
“這……”
兒子這聲提醒,倒讓老王瞬間冷靜下來不少。
他王家手藝,一脈單傳二百多年,過去可是專門給宮裡貴人供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