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
周儀還沒回話,朱棣的怒吼卻率先響起,瞬間炸碎了營地內凝固的空氣。
他手指猛地抬起,指向朱高煦:
“逆子!朕還沒死!你就敢當著朕的麵,覬覦大位!?
你眼裡,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還有沒有大明的法統綱常!?”
然而這次,
朱高煦罕見地沒有立即服軟,他猛地抬起頭,脖頸上青筋暴起,眼中滿是壓抑多年的不甘:
“父皇!兒臣也姓朱!身上流的也是太祖皇帝的血!緣何問不得!?
大哥……大哥他身子向來羸弱,兒臣問此一問,難道不也是為大明江山千秋萬代考慮!?若儲君非強健之人,國本何固!?”
“哈哈哈哈……
“好!好一個為國考慮!好一個國本何固!”
朱棣怒極反笑,笑聲嘶啞卻帶著冰寒,他目光如刀,掃過朱高煦和一眾將領們:
“太子之位,太孫之名,朕早已昭告天下,定鼎乾坤!豈容你在此妄加揣測,心生妄念!?”
他不再看朱高煦,猛地轉向身旁的親衛,聲音斬釘截鐵:
“來人!卸了漢王的鎧甲!給朕押下去,嚴加看管!
沒有朕與太孫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視!違令者,以同罪論處!”
“父皇!”
“陛下!”
“陛下不可啊……”
幾名與漢王交好的武將頓時急了,下意識上前一步想要開口求情。
“嗯!?”
朱棣冰冷的目光瞬間盯在他們臉上,讓幾人如墜冰窟:
“誰還想替他求情?儘管站出來!朕不介意今日再多治幾個人的罪!”
恐怖的威壓彌漫開來,所有人心頭一凜,
剛剛邁出的腳步生生頓住,再也無人敢發一言。
漢王積威雖重,但此刻的天子之怒,足以碾碎一切。
幾名如狼似虎的親衛立刻上前,毫不客氣開始卸除朱高煦的甲胄,金屬甲葉碰撞,發出冰冷的聲響。
“先生!父皇!學生隻想求一個明白!父皇——!”
他的聲音隨著被拖拽遠離而逐漸消散在寒風中,最終徹底消失。
一直沉默不語的朱瞻基,此刻嘴角幾不可查地微微向上彎起一個弧度,他默默瞥了一眼身旁的楊士奇。
楊士奇眼觀鼻,鼻觀心,麵色沉靜如水,但微微頜首的動作,卻顯露出兩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朱棣深吸一口氣,將胸腔中的怒火強行壓下,他轉回身,臉上擠出一絲疲憊的笑意:
“讓先生見笑了。弟子教子無方,生出此等狂妄逆子,口出狂言,衝撞了先生。”
周儀臉上亦是露出一絲苦笑,搖了搖頭。
“陛下言重了。漢王殿下性情率直,血氣方剛,有此一問,雖顯莽撞,卻也不失赤子之心。”
……
就在此時——
“報——!”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略顯尷尬的氣氛。
一隊斥候如旋風般衝至禦前,為首的斥候隊長飛身下馬,單膝跪地:
“啟稟陛下!西北方向,發現小股北虜騎兵,約百騎左右,正朝我軍側翼遊弋而來!”
“嗯?”
方才還有些壓抑的明軍將士們,瞬間像是被注入了強心劑,所有人的眼神驟然亮起,一股凜冽殺氣頃刻彌漫開來。
剛剛吃飽了肚子的士兵們,正覺得渾身精力無處發泄,此刻聽到有敵來犯,非但不懼,反而個個躍躍欲試。
朱棣聞言,猛地一拍輪椅扶手,發出砰然巨響:
“來得好!這定是阿魯台派出的遊騎,沒想到竟不知死衝到了近前!”
他目光炯炯看向周儀,解釋道:
“先生,若我軍還是先前那般饑疲交加的狀態,隻怕真要吃個大虧。然而現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