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周儀所指的方向望去,蘇軾看見了,
隻見頭頂的堤壩上,不知何時竟矗立著十幾個龐然大物。
它們形製怪異,通體由某種似鐵非鐵的材質構成,下方則是巨大的滾輪,其後還有巨大的敞口廂體。
這些巨物似乎是一秒之內就出現在了那裡。
“先生,這……這是何物?”蘇軾瞪大了眼睛。
他身後的官吏、兵士們也紛紛仰頭,臉上寫滿了驚駭與好奇。
周儀邁步向堤壩上走去,示意蘇軾跟上:“此物名卡車,乃後世抗洪利器。
其力可載千鈞,一次所運沙石,堪比百名壯夫徒手搬運。”
幾人深一腳淺一腳地爬上濕滑的堤壩,來到最近的一輛卡車前。
近距離觀看,眾人更覺其龐大震撼,
那高大的輪胎幾乎齊人胸口,堅固的車身更是超越以往見過的所有車輛。
周儀指著車身,繼續解釋道:“以往投擲沙石,零散易被洪水衝走,效力大減。
用此車,可將沙石泥土集中裝載,行至潰口最險處,一舉傾瀉,或能形成屏障,阻住水勢。
隻可惜……通往城內的道路已毀,否則可直接從城中調運物資,效率更高。”
蘇軾圍繞著卡車走了半圈,伸手觸摸著那層金屬,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了!這不僅僅是省力,這是徐州城畢其功於一役的機會!
激動之下,蘇軾轉身麵向周儀,就要再次跪拜:“先生!先生今日贈此神物,恩同再造!
徐州萬萬黎民百姓,皆感先生大德!請受蘇軾一拜!”
周儀一把托住了他胳膊,語氣卻冷了下來:“子瞻,你先彆急著謝我。這車雖好,卻有一個缺陷。”
蘇軾一怔:“缺陷?”
“此車非畜力驅動,亦非仙法操控。”
周儀抬手指向那駕駛室的位置:“此物需人力進入其內,操控方向,方能駛向預定地點。
如今這堤壩經洪水浸泡,早已酥軟不堪,隨時可能再次垮塌。更何況,當車廂滿載沉重沙石時,對堤壩的壓力更大。
駕車之人,九死一生!”
他看向蘇軾,一字一句道:“這裡共有十三輛車,也就是說,需要十三名不顧自身生死的壯士,駕著它們衝過去。
是死是活,看天命。”
蘇軾臉上的激動瞬間凝固,他遲疑了一下,又道:
“先生……若……若駕車人臨危,先生可否再展神通,如以往相助晚輩一般,將其瞬移救下?”
周儀沉默了幾秒,隨即搖頭:“周某來此世間,因果所係,隻在子瞻你一人。
其餘個彆人的生死,周某不會乾涉。”
聽到這話,蘇軾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他明白了,接下來的路,需要他自己,和徐州的人民一起走下去。
直播間內,彈幕再次沸騰起來:
“破防了!這劇情我熟啊!還原了我們當年洞庭湖抗洪的敢死隊!”
“想起來了,之前華義縣的缺口比這個還嚇人!也是用人牆和卡車去堵的!”
“不一樣啊!這是一千年前!沒有現代機械輔助,沒有水文監測,就算周大佬給了卡車,那也是要用命去填的!”
“多難興邦……古今皆然,看得我眼淚止不住!”
……
畫麵中,時間快速流逝,轉眼已是第二天正午,暴雨卻依舊傾盆。
堤壩旁臨時清理出的空地上,氣氛凝重。
除了蘇軾和他的徐州屬官,還多了幾位身著不同品級官服的人,
他們都是周邊受洪水波及州府的知州,不得不帶著人手物資前來支援,共商對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蘇軾和那十幾輛怪異卡車上。
蘇軾已經將卡車的使用方法和戰略意圖向眾人解釋清楚。
他指著壩頭上的鋼鐵巨獸,聲音沙啞:
“情形便是如此,此車乃周先生所賜,共計十三輛,是我等目前唯一的希望。
待沙石裝載完畢,需十三名勇士駕車衝入潰口,以圖一舉建功!”
幾位知州麵麵相覷,目光不時瞟向遠處閉目養神的周儀。
他們不認識周儀,但那塊禦前金字牌,卻讓他們不敢造次。
幾人低聲議論開來,有人將信將疑,有人反對蘇軾的建議。
一位與蘇軾相熟的知州湊近他,壓低聲音:
“子瞻,非是弟潑冷水,隻是此車……此車聞所未聞,究竟可行與否,實難預料。
最關鍵的是,若此法失敗,十三條人命,還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日後朝廷追究起來,對我等來說亦是個麻煩啊!”
旁邊亦有彆的知州在幫腔:“這話沒錯,依老夫看來,不如按照老法子,讓民夫用扁擔一點點挑,此法最為穩妥!”
蘇軾搖了搖頭,臉上露出苦笑:“諸位,如今天河倒灌,徐州若潰,下遊諸州皆成汪洋,生靈塗炭!
此刻已非計較個人得失、官場進退之時了!
今日……若諸位同僚尚有疑慮,不願遣人,這十三人,皆由我徐州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