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軀》第二十九章：調查
“天上人間”那場不歡而散的“太子包廂”夜宴，如同一塊投入深潭的巨石，在燕京最頂層看似平靜的水麵下，激起了層層疊疊、方向各異的暗流。
起初，對於趙塵羽在王府井偶遇並熱情宴請一個“賣玉石的”年輕人，劉海峰、李承傑、楊琳三人並未真正放在心上。趙家大少本就性情跳脫，結交些三教九流的“奇人”不算新鮮事。趙老爺子對那塊玉的喜愛，也頂多算是一樁茶餘飯後的談資。
然而，當陳墨在“太子包廂”裡，用那雙熔金般的眼眸、一個眼神便讓以狠辣瘋狂著稱的楊琳瞬間驚魂不定，再隨手捏碎堅硬的山核桃如同撚土，最後在劉海峰暴怒和李承傑偽善的包圍下，帶著女伴從容離去的背影……這一切，都如同冰冷的警鐘，狠狠敲響在三人心頭！
這個陳墨，絕不簡單！那份沉靜之下，隱藏著令人心悸的力量和深不可測的底牌！
劉家，西山彆院。
厚重的紅木書桌上，一份薄薄的三頁紙報告被一隻青筋虯結、布滿老繭的大手狠狠拍下！發出沉悶的巨響，震得桌上昂貴的紫砂茶具都跳了起來。
“就他媽這些？！”劉海峰如同暴怒的棕熊，雙目赤紅，對著垂手肅立、噤若寒蟬的黑衣手下咆哮，“燕京醫科大學？臨床醫學係？22歲？應屆畢業生？父母雙亡？無親無故？租住在燕郊旁邊的破居民樓？操！糊弄鬼呢？！”
他抓起那幾頁紙，嘩啦一聲撕得粉碎，紙屑如同雪片般紛紛揚揚落下。
“老子要的是他背後是誰！他那一身邪門的勁兒哪來的！他跟趙家到底什麼關係！不是他媽的學籍檔案！”
劉海峰喘著粗氣，脖子上青筋暴跳，“去查！給老子往死裡查！查他大學裡跟誰接觸過！查他租房子之前住哪！查他銀行流水！查他所有能查的通訊記錄！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祖宗十八代給老子刨出來！查不到，你們幾個就他媽滾去西伯利亞挖土豆！”
幾個手下額頭冷汗涔涔，連聲應諾，大氣不敢出，迅速退了出去。書房內隻剩下劉海峰粗重的喘息聲。他看著滿地的紙屑，眼神陰鷙。一個普通醫科畢業生？絕不可能！那眼神，那力量…他媽的，肯定有鬼！趙塵羽那小子，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李家，市中心頂級四合院。
燈光柔和的書房內，李承傑穿著舒適的絲絨睡袍，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在麵前平板電腦屏幕上緩緩掃過。屏幕上顯示的，正是陳墨那份幾乎透明的檔案——燕京醫科大學，臨床醫學係，學號、班級、各科成績中遊偏上）、導師評語性格靦腆，學習認真，無突出表現）、甚至還有一張像素不高的一寸免冠照。照片上的年輕人眼神略顯青澀迷茫，與“太子包廂”裡那個沉靜如淵、目光如電的身影判若兩人。
“太乾淨了…”李承傑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紅木桌麵，發出有節奏的輕響，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乾淨得…像是精心擦拭過的玻璃，反而讓人看不清後麵是什麼。”
他拿起手邊的古董電話，撥通了一個加密號碼。“喂，張教授嗎？是我，承傑。”他的聲音恢複了慣常的溫和有禮，帶著晚輩對師長的尊重，“深夜打擾，實在抱歉。有件小事想麻煩您…對，是關於貴校今年臨床醫學係的一個畢業生，叫陳墨…嗯，學號是xxxxxx…對，我想了解一些更…深入的情況。比如，他在校期間，有沒有表現出什麼…特殊的興趣？或者，與一些…不那麼‘主流’的圈子有接觸？對，特彆是趙家那邊…嗯，我知道校方有規定，但您也知道，家父最近對醫學人才非常關注…好的，麻煩您了，改天登門拜訪李老時，再向您當麵致謝。”
放下電話，李承傑的目光再次落回屏幕上那張青澀的照片，眼神卻愈發陰沉。醫科大？普通學生？騙鬼去吧！那份在“太子包廂”裡展現出的定力、力量感，尤其是麵對楊琳時那瞬間爆發的、如同蔑視般的冰冷威壓…這絕不是一個普通醫學生能擁有的！趙塵羽把他推到台前，是想做什麼？針對李家？還是…針對靜怡？
想到趙靜怡在包廂裡對陳墨那不易察覺的關注，以及後來對自己疏離的態度，李承傑鏡片後的目光閃過一絲陰冷的妒火。陳墨…必須查清楚！他拿起平板，指尖在陳墨檔案中“父母雙亡，無親無故”那一欄重重劃過。
楊家楊琳，迷迭香酒吧頂層私人套房。
厚重的天鵝絨窗簾隔絕了外麵所有的光線，屋內隻亮著幾盞幽暗的壁燈，光線昏紅曖昧。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帶著催情效果的昂貴熏香和未散儘的酒精、煙草味，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令人作嘔的甜膩血腥氣。
楊琳裹著一件幾乎透明的猩紅色真絲睡袍，蜷縮在巨大的圓形水床上，身體依舊在微微顫抖。她臉色慘白如紙，精心打理的栗色卷發淩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和臉頰。昨夜在“太子包廂”裡那如同被洪荒巨獸鎖定的冰冷恐懼感，如同跗骨之蛆，依舊死死纏繞著她，讓她無法擺脫。一閉上眼，就是那雙熔金般的、充滿無儘威嚴與厭惡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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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物！一群廢物！”她對著床邊垂手肅立、大氣不敢出的兩個黑衣保鏢嘶聲尖叫，聲音因為恐懼和憤怒而扭曲變調，“查！給我繼續查！動用所有關係！所有渠道！我要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東西！他身上那股讓我害怕的力量是什麼！他是不是…是不是會什麼邪術？！是不是專門來克我的？！”她歇斯底裡地抓起手邊一個水晶煙灰缸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濺。
保鏢低著頭，聲音艱澀：“小姐，我們動用了所有明線和暗線，能查到的…和劉海峰、李承傑那邊拿到的，基本一致。燕京醫科大，普通學生，背景…非常乾淨透明。”
“乾淨透明？！”楊琳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冷笑，如同夜梟啼哭，“他要是乾淨透明，老娘就是聖母瑪利亞！！”她猛地扯開睡袍的領口，露出脖頸下方一片雪白的肌膚，上麵赫然有幾個暗紅色的、如同被指印掐出來的淤痕！那是昨晚回來後，她驚恐之下自己無意識抓撓留下的，卻讓她更加確信是某種邪術的反噬！
“去找‘鬼手七’！”楊琳眼中閃過一絲瘋狂和孤注一擲，“告訴他，價錢翻倍！我要他用最快的速度，給我查清楚那個陳墨的底細！特彆是…他身上那股讓我害怕的‘氣息’！我要知道那是什麼！怎麼破掉！快去！”她狀若癲狂地嘶吼著。
保鏢聽到“鬼手七”這個名字，身體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但不敢違逆，立刻躬身退下。
楊琳癱軟在水床上，大口喘著粗氣，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上曖昧的燈光。陳墨…那雙眼睛…她一定要弄清楚！那讓她靈魂都為之顫栗的力量，如果無法擁有，那就必須…徹底毀滅他！
趙家，西山彆院書房。
與另外三家的狂風暴雨不同，趙塵羽的書房顯得異常安靜。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靜的西山夜景，室內隻亮著一盞暖黃的台燈。趙塵羽沒有看任何報告，他懶洋洋地靠在一張明式圈椅裡，手裡把玩著一塊溫潤的古玉——正是陳墨賣給趙靜怡的那塊。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玉身上那些已經變得極其圓潤的裂紋，感受著指尖傳來的、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潤氣息。這氣息，和靜怡身上偶爾流露出的、讓她心神安寧的感覺，如出一轍。
“燕京醫科大…臨床醫學…”趙塵羽低聲自語，嘴角卻勾起一個玩味的、與他平日大大咧咧形象截然不同的、充滿洞悉力的笑容，“有意思。一個能把死氣沉沉的古玉盤出活氣兒，一個眼神能把楊琳那瘋婆子嚇成鵪鶉，隨手捏核桃跟捏豆腐似的…醫科大高材生？”
他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陳墨那份“乾淨透明”的檔案照片。他的目光沒有停留在那些文字上，而是死死鎖定在照片中陳墨那雙略顯青澀迷茫的眼睛深處。那眼神…看似普通，但趙塵羽憑借著自己遠超常人的敏銳直覺，卻從中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隱晦的、與年齡和經曆完全不符的…沉澱感？或者說，一種被強行壓抑的、如同沉睡火山般的…蒼茫？
“潘家園…一千五百塊撿漏的古玉…”趙塵羽手指輕輕敲擊著手機屏幕，“那個賣玉的老王頭…看來得抽空再去‘聊聊’了。”
他放下手機，拿起那塊古玉，對著燈光仔細端詳。玉質溫潤，裂紋圓融，內蘊光華。這份“點石成金”般的手段，那份深藏不露的威壓，那份在頂級權貴圈子裡依舊從容不迫的氣度…
趙塵羽臉上的笑容漸漸擴大，眼神卻越來越亮，充滿了發現寶藏般的興奮和一種棋逢對手的期待。
“陳墨兄弟…你身上藏著的秘密，可比這塊玉…有意思多了。”他低聲自語，將古玉輕輕握在掌心，感受著那絲溫潤的氣息。
窗外，夜色深沉。四道暗流，帶著不同的目的和手段，從不同的方向，無聲地湧向那個看似普通、檔案“乾淨透明”的醫科畢業生——陳墨。一張無形的大網，正悄然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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