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軀》第三十二章：龍息煉丹
夜到淩晨，萬籟俱寂。城市的喧囂沉入地底，連最頑強的霓虹也顯出疲態。身旁的薑然早已陷入深沉睡眠，呼吸均勻悠長，帶著事後的慵懶與滿足，蜷縮在陳墨懷裡，如同溫順的貓。
陳墨緩緩睜開眼。黑暗中，那雙深邃的瞳孔深處，熔金般的光澤無聲亮起，清冷而銳利，再無半分睡意。他小心翼翼地挪開薑然搭在他腰間的手臂，動作輕柔得未曾驚動一絲空氣。起身，赤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如同幽靈般無聲無息。
穿上簡單的黑色運動服，他將那尊在鬼市角落以幾百塊“撿”來的、布滿銅綠和汙垢、巴掌大小的三足小銅爐揣入懷中。銅爐入手冰涼沉實，表麵紋路模糊，但在龍瞳的視野裡，其內部卻隱隱流轉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土黃色靈光，那是曆經地火淬煉、深埋地底漫長歲月後殘留的一絲地脈精粹，正是承受龍息、鎖住藥性的絕佳容器。
沒有留下任何字條。意念微動，身形已如輕煙般掠出彆墅，融入濃重的夜色。速度之快，街角的監控探頭隻能捕捉到一縷模糊的黑影一閃而逝。
西山深處，遠離任何步道和燈光。參天古木遮天蔽月，隻有淒冷的山風穿過林隙，發出嗚咽般的聲響。空氣冰冷稀薄，帶著草木腐爛和岩石的腥氣。陳墨停在一處背風的懸崖之下，這裡亂石嶙峋，地勢隱蔽，更能感受到腳下大地深處傳來的、微弱卻沉凝的地脈波動。
絕對的黑暗與寂靜。唯有天幕上幾顆寒星，投下微弱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胸腔內，玄黑色龍珠沉穩搏動，那縷溫潤的龍元開始加速流轉，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期待。取出懷中那尊小銅爐，置於一塊平坦的巨石之上。又拿出幾個玉盒，裡麵是薑然手下以極高效率搜羅來的百年野山參、成形何首烏、赤色靈芝等物。藥材品相極佳，在凡俗已是難得，但在陳墨眼中，內蘊的草木精氣稀薄駁雜，遠不及真正靈草之萬一。
“聊勝於無。”他心中默念，龍瞳中金光流轉，審視著這些藥材。以龍涎為引，龍息淬煉，強行提純融合，或許能榨出幾分延壽之力。這是無奈之舉，亦是普通藥材的極限。
準備就緒。他環顧四周，確認絕無窺視之眼。
下一刻，他閉上雙眼。意念徹底沉入胸腔那顆玄黑色的龍珠深處！
轟！
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洪荒的古老氣息自他體內轟然爆發！周遭的空氣瞬間變得粘稠、沉重！地麵細微的石子無聲震顫！
他的身體開始發生恐怖的變化！
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爆鳴，皮膚表麵浮現出細密而冰冷的玄黑色鱗片紋路，瞳孔徹底化為熔金般的豎瞳！一股蠻橫、威嚴、帶著毀滅與重生氣息的力量不受控製地傾瀉而出！
吼——！
一聲壓抑的、沉悶的、卻仿佛能穿透靈魂的龍吟在他喉間滾動！並非刻意發出，而是生命層次躍遷時本能的咆哮！
光芒一閃！並非視覺所見，而是能量層麵的劇烈坍縮與重塑！
原地，陳墨的身影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長約一米、通體覆蓋著冰冷玄黑色鱗甲的真龍！鹿角、蛇身、鷹爪、魚尾…形態古樸而完美，每一片鱗甲都閃爍著幽暗的光澤，似乎蘊含著恐怖的力量。雖變化體型小，遠非玄淵全盛時期那般遮天蔽日，但那純粹的血脈威壓，卻讓周遭的空氣都仿佛凝固，山風止息，蟲豸蟄伏，萬物噤聲！
他懸浮於離地尺許的空中，冰冷的龍目俯瞰著巨石上的銅爐與藥材。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在冰冷的龍魂中湧動。以他現在剩下的微末道行，並不能長時間維持，須得儘快煉製，加緊修煉。
曾幾何時，他遨遊星河，吞吐日月，何等逍遙！如今，卻要在這荒山野嶺，以這微末之軀，耗費本源龍涎，為區區一凡人螻蟻煉製延壽丹藥？一股源自血脈的高傲與屈辱感幾乎要噴薄而出！
但…腦海中閃過薑然依偎在他懷裡時信任依賴的眼神，閃過趙塵羽看似玩世不恭卻暗藏精明的笑容，閃過趙靜怡那清澈眼眸中偶爾流露出的、能牽動他龍的氣息…也閃過那夜“天上人間”包廂裡，劉海峰的狂妄、李承傑的偽善、楊琳那令人作嘔的邪氣…
力量！需要更快地恢複力量！需要資源！需要融入這個世俗世界，卻又必須保持警惕，才能應對暗處的窺伺與未來的風浪。趙家，是一塊不錯的跳板，也是一層暫時的庇護。這份“厚禮”，必須送，且要送得驚天動地，送得讓他們無法拒絕！
念頭電轉間，龍眸中的屈辱與躁動緩緩平複，化為清冷的理智與決斷。
他張開龍口，並非咆哮，而是極其艱難地、從喉嚨深處，逼出一滴璀璨如同熔金、卻又散發著無儘生機與清香的——龍涎！
那龍涎僅有淚珠大小，卻重若頑石！脫離龍口的瞬間，周圍的空間都似乎微微扭曲，磅礴的生命精氣如同實質般蕩漾開來，腳下枯黃的雜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返青、抽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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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龍眸一凝，那滴珍貴的本源龍涎精準地滴入下方那尊三足銅爐之中！
滋啦——！如同冷水滴入滾油！銅爐猛地一震！表麵厚重的銅綠和汙垢瞬間被龍涎中蘊含的精純能量灼燒汽化，露出底下暗沉古樸、刻滿玄奧紋路的藥爐！那絲微弱的地脈精粹被瞬間激活，土黃色的靈光驟然亮起，整個小爐仿佛活了過來，發出低沉的嗡鳴！
就是現在！陳墨龍口一張，一股無形卻灼熱無比的龍息噴吐而出，如同金色的火焰，將銅爐徹底包裹！
爐內溫度驟然飆升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那幾株凡俗極品藥材投入爐中，幾乎瞬間就化作最精純的草木靈液，其中的雜質被龍息直接焚為虛無！龍涎如同君王，霸道地統領、融合著這些靈液，將其強行提純、升華！
陳墨全神貫注，冰冷的龍眸死死鎖定銅爐。龍息的控製精細入微，時而猛烈如雷霆，時而溫和如春雨。這是對《聖龍禦雷訣》中殘缺煉丹法門的實踐，每一步都需耗費巨大的心神和龍元。他能感覺到龍珠內的力量在快速消耗，新生的龍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靈魂深處傳來陣陣虛弱感。
但他咬牙堅持著。龍族的驕傲不容許失敗！為了儘快立足，為了…懷中那點溫暖的牽掛，必須成功！
時間在絕對的專注中流逝。東方天際漸漸泛起魚肚白。
銅爐內的嗡鳴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響！各色靈液與龍涎已徹底融合，化為一種混沌色的、散發著磅礴生機與奇異道韻的粘稠液體，在龍息的催動下瘋狂旋轉、壓縮！
凝！陳墨龍眸中金光大盛，最後一股精純的龍元混合著龍魂意誌，猛地注入銅爐！
嗡——！一聲清越悠長的嗡鳴響徹山澗，蓋過了風聲！銅爐猛地一震，爐蓋無風自啟！
一道溫潤如玉、卻又蘊含著驚人生命氣息的青色光柱衝天而起，將懸崖映照得一片通明，隨即又內斂消失。
爐內，三顆龍眼大小、圓潤無瑕、通體呈玄青色、表麵隱隱有雲龍紋路流轉的丹藥靜靜懸浮著，散發著誘人的異香。僅僅是聞到一絲，都讓人感覺精神一振，仿佛年輕了幾歲。
延壽丹，成！
陳墨眼中閃過一絲疲憊，卻更多的是滿意。龍軀光芒一閃，重新化為人形，臉色略顯蒼白，氣息也虛弱了不少。他迅速取出早已備好的玉瓶，小心翼翼地將三顆猶帶溫熱的丹藥裝入其中，密封好。
收起光芒內斂、仿佛經曆了一次蛻變的銅爐，他不敢耽擱，身形一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黎明前的最後黑暗中。
懸崖下恢複寂靜，隻有空氣中殘留的淡淡異香和那幾株異常青翠的野草，無聲地訴說著方才發生的一切。
趕在第一縷陽光徹底照亮城市之前，陳墨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彆墅臥室。薑然依舊睡得香甜，毫無察覺。
他躺回她身邊，將她重新擁入懷中。感受著懷中溫軟的軀體和平穩的呼吸，體內因消耗過度而傳來的虛弱感似乎也被驅散了不少。
玉瓶緊貼胸口，冰涼堅硬的觸感提醒著他方才的所為。明日的壽宴，這份“薄禮”，當能驚動四方了。
他閉上眼，龍珠緩緩汲取著稀薄的元氣，沉入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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