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軀》第四十一章：祝壽禮
主桌落座，壽宴的氣氛被推至第一個高峰。美酒佳肴流水般呈上，但所有人的心思，顯然都不全在口腹之欲上。一道道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主桌，尤其是那位今日的絕對主角——趙振邦老爺子身上。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庭院內的喧嘩稍稍沉澱，一種心照不宣的期待感在空氣中彌漫開來。誰都知道，重頭戲——獻壽禮的時刻，即將到來。這不僅僅是表達祝福，更是各方勢力展示實力、底蘊以及與趙家親疏遠近的舞台。
果然，一位精神矍鑠、聲音洪亮的老者，似是趙家旁係中一位極有威望的長輩，作為司儀走到了主桌前方稍微開闊些的空地上，說了幾句吉祥話，便朗聲笑道：“諸位高朋摯友今日遠道而來，為我家振邦兄賀壽，情誼深重，我等感激不儘！按照老規矩，也是咱們這幫老家夥最愛看的環節——讓孩子們、晚輩們，把他們的孝心和敬意，亮出來給老爺子瞧瞧，也讓咱們這些老家夥開開眼，如何？”
“好！”“正該如此！”“早就等著呢！”
台下立刻響起一片附和的笑聲和叫好聲，氣氛再次熱烈起來。
司儀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主桌劉家老爺子身上，笑容更盛，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劉老，您與我家老爺子是過命的交情，您看……”
劉家那位坐在輪椅上的清瘦老者，聞言抬起眼皮，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近乎頑皮的笑意，他聲音沙啞卻帶著金石之音，對旁邊的趙老爺子道：“趙老頭，那我就不客氣，拋磚引玉了？”
趙老爺子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老夥計的手臂：“你個老東西，少來這套，趕緊的！讓我看看你又淘換到什麼好東西了！”
劉老爺子對身後推著輪椅的中年軍官微微頷首。那軍官神色肅穆，上前一步，將一個狹長的、用暗綠色老舊布條包裹著的長條狀物件，小心翼翼地雙手捧了過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那布條已經褪色發白，甚至邊緣有些破損，卻透著一股硝煙和歲月的沉重感。
劉老爺子親手，有些顫巍巍地，但卻異常鄭重地，一層層掀開了那陳舊的布條。
最終，暴露在所有人視線中的，是一把帶著皮質刀鞘的日本軍刀！刀鞘略顯陳舊，但保存完好，金屬件上甚至還有清晰的菊花紋章！
“嘶——是將官刀？”台下有識貨的老輩人低聲驚呼。
劉老爺子枯瘦的手指撫過冰涼的刀鞘，眼神變得悠遠而複雜，仿佛回到了那個烽火連天的歲月。他緩緩道：“趙老頭，還記得當年在冀中，咱們端掉那個鬼子據點時，你眼巴巴瞅著那個鬼子大佐挎著的這把刀，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可惜啊，最後讓老子手快搶了先！”
趙老爺子聞言，眼睛猛地亮了起來，身體都不自覺地前傾，緊緊盯著那把刀，呼吸都急促了幾分：“是……是‘倭刀村正’？那個龜田老鬼子的佩刀？！”
“沒錯！”
劉老爺子得意地一笑，帶著老小孩般的炫耀，“就是那把！老子藏了快七十年了，今天便宜你這老家夥了！祝你他娘的再活九十年，好好掛著它，彆忘了當年咱們是怎麼把那幫小鬼子宰了的！”
這番話，粗糲，卻帶著滾燙的溫度和沉甸甸的分量！這早已超越了普通禮物的價值，這是一段共同出生入死的鐵血記憶，是一份獨屬於他們那代軍人的厚重情誼和榮耀象征！
趙老爺子激動得手指都有些顫抖，他接過那把沉甸甸的軍刀，猛地抽出一截！森寒的刀光在冬日暖陽下依舊刺目，刀刃上似乎還殘留著曆史的血腥與殺伐之氣！
“好！好！好！”
趙老爺子連說三個好字，聲音洪亮，眼中竟隱隱有淚光閃動，“這份禮，老子喜歡！太喜歡了！劉老鬼，算你還有點良心！”
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尤其是那些老一輩和軍旅出身的人，更是情緒激動。這份禮，送到了趙老爺子心坎裡，也彰顯了劉家與趙家非同尋常的鐵杆關係。劉海峰在一旁，臉上也露出了與有榮焉的得意神色。
司儀適時上前，小心地幫趙老爺子將刀收回鞘中，安置好。然後目光轉向了李家的老爺子。
李老爺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和儒雅的笑容，與劉家的鐵血風格截然不同。他輕輕拍了拍手。
身後，一位戴著白手套、氣質沉穩的助理，捧著一個紫檀木的長條形畫匣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打開，從裡麵取出一幅裝裱精美的卷軸。
兩名侍者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極其小心地將卷軸緩緩展開。
一幅水墨淋漓、意趣盎然的畫作呈現在眾人麵前。畫的是幾隻活靈活現的大蝦，在水中嬉遊，筆墨簡練卻神韻十足，仿佛下一刻就要從紙上躍出！旁邊還有題跋和鈐印。
“這是……”有酷愛書畫的賓客已經瞪大了眼睛，聲音顫抖，“是白石老人的《群蝦圖》？！這……這墨色，這筆法，這神韻……是真跡！稀世珍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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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白石的真跡，在市場上早已是天價，而且是有價無市！更難得的是，這幅《群蝦圖》品相極佳，顯然是老人巔峰時期的力作，價值連城！
李老爺子微笑道：“振邦兄，知你晚年喜靜，愛賞玩些古董字畫。白石老人的蝦，靈動活潑，寓意吉祥，望能博兄一笑，添幾分雅趣。”
這份禮，貴重無比，卻又送得風雅脫俗，極符合李家從政的身份和品味，既顯示了驚人的財力或人脈），又投了趙老爺子的所好，可謂用心良苦。
趙老爺子顯然也十分滿意，仔細觀賞了片刻，連連點頭：“好畫！好蝦！李老弟有心了，這份禮，雅致！我很喜歡！”
台下再次響起一片讚歎之聲。文人雅士、政商名流們紛紛頷首，欣賞著這幅藝術珍品。
接下來，輪到了楊家的老夫人。這位氣質雍容的老太太微微一笑，對身旁的楊琳示意了一下。
楊琳起身，從隨身的一個錦盒中，取出了一個比拳頭略大、用明黃色軟緞包裹的物件。她親自上前，小心翼翼地層層揭開軟緞。
刹那間，一抹柔和瑩潤、卻又驚豔奪目的粉色光華，流淌而出！
那竟然是一個用整塊翡翠雕琢而成的壽桃！桃實飽滿，枝葉纏繞，栩栩如生。最令人驚歎的是其材質——通體呈現一種極其純淨、均勻、細膩的粉色，顏色嬌豔欲滴卻不俗氣，質地達到高冰種，水頭極足，在光線下內部仿佛有瑩光流動，毫無瑕疵！
“天呐！是粉翡翠！還是高冰種滿色！”“這顏色太正了！這麼大一塊，毫無裂綹雜色，簡直是絕世罕見！”“看那雕工……是‘玲瓏手’周鴻雲大師的風格！絕對是！”
台下響起了比之前更加熱烈的驚呼聲，尤其是女賓們，眼睛都快看直了。頂級的翡翠本就價值不菲，而如此size、如此品相的粉色高冰種翡翠，更是鳳毛麟角，其價值根本無法估量！再加上出自雕刻泰鬥周鴻雲大師之手，更是賦予了其無與倫比的藝術價值！
楊老夫人溫和笑道：“趙老哥，粉翡寓意鴻運當頭，壽桃祝願健康長壽。小玩意兒，不成敬意，願老哥福壽安康，笑口常開。”
這份禮，將豪奢與藝術完美結合，充分展示了楊家作為商業巨擘的驚人財力與深厚人脈，既貴重耀眼，又寓意吉祥，瞬間將壽禮的規格又提升到了一個令人咋舌的高度。
趙老爺子也是見多識廣之人，看到如此美輪美奐的翡翠壽桃，也不禁撫掌讚歎：“楊夫人太破費了！這……這簡直是巧奪天工！美！太美了！這份心意，老哥愧領了！”
壽禮環節的氣氛，在這一件比一件驚人、一件比一件厚重的禮物推動下，徹底達到了高潮。掌聲、驚歎聲、議論聲此起彼伏。
所有人的目光都變得灼熱起來，期待著下一份禮物，又會是何等的驚世駭俗。而很多人的餘光，也不由自主地，悄悄瞥向了坐在稍遠處、一直安靜看著這一切的薑然，以及她身邊那個始終波瀾不驚的年輕人。
明麵上的厚禮已然如此，他們……又會拿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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