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軀》第八十三章：歸途
兩輛經過改裝的軍用吉普，如同掙脫了牢籠的猛獸，咆哮著駛出了最後一段顛簸坎坷、雜草叢生的山林土路，車輪終於碾壓上了相對平坦堅實的縣級公路。
這一下，仿佛從一個世界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車內的顛簸和噪音驟然減輕，窗外也不再是無窮無儘的密林和陡坡，雖然依舊荒涼，但遠處已然能看到零星的燈火和農田的輪廓。
天色就在這不斷的顛簸和之後的平穩行駛中，迅速暗沉下來。西天最後一絲緋紅的晚霞也被青黑色的暮靄吞噬，遠山化為模糊而巨大的黑色剪影，蜿蜒的公路在車燈照射下，像一條灰白色的帶子伸向未知的遠方。
“墨哥，這天已經徹底黑了。”開車的護衛看了一眼後視鏡，恭敬地請示道，“這邊路況雖然好了，但夜間長途行車風險還是偏高，而且兄弟們也累了一天了。您看，我們是不是找個合適的地方紮營，明早天一亮再全速趕路？”
陳墨抬眼看了一下窗外。夜色如墨，僅有車燈照亮的前方一片孤寂。他雖歸心似箭，但也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這些護衛雖是精銳，但連日來的精神緊繃和高強度行進，體力消耗極大，需要休息。疲勞駕駛確實隱患不小。
“可以。”
陳墨淡淡開口，“找個避風、靠近水源的地方停車休整。明早五點出發。”
“是！”
護衛聞言，精神一振，立刻用話筒通知了後麵一輛車。
車隊又向前行駛了約莫十來分鐘，在一處公路的彎道旁，發現了一條幾乎乾涸的小河溝，旁邊有一片相對平坦開闊的砂石地，背靠著一個小土坡，正好能避開大部分夜風。
“就這吧。”
陳墨發了話。
車輛緩緩停穩。熄火之後，周遭瞬間陷入一片寂靜，隻有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和風吹過荒草的沙沙聲。與神農架深處那充滿各種未知聲響的、令人心悸的寂靜完全不同，這是一種屬於人類文明邊緣地帶的、荒涼的寧靜。
“動作快點！老規矩，a組負責警戒四周，b組搭建帳篷，c組準備晚餐！”
護衛隊長低聲下令，指令清晰明確。
十名護衛立刻如同精密的機器般運轉起來。四人手持強光手電和武器，迅速散開，占據土坡和路邊幾個關鍵點，警惕地注視著黑暗中的動靜。另外四人則從車頂行李架取下折疊帳篷和睡袋，選擇堅實的地麵開始快速搭建。剩下的兩人則熟練地從一個密封箱裡取出便攜式燃氣灶、小鍋、食材和瓶裝水，開始尋找合適的石塊壘砌簡易灶台。
趙塵羽和劉海峰也沒閒著，主動上前幫忙。他們雖然手法生疏，但搬搬東西、遞遞工具還是能做的。經曆了神農架深處的生死與共，他們和這些護衛之間少了許多隔閡，多了幾分戰友般的情誼。
陳墨沒有插手這些瑣事，他負手站在稍高一點的土坡上，目光掃過四周。他的神識如同無形的波紋擴散開來，將方圓數百米的範圍細細探查了一遍。
沒有大型野獸，沒有可疑的能量波動，隻有幾隻野兔和地鼠在草叢中窸窣活動。空氣中彌漫著乾草、塵土和一絲夜晚的涼意，一切正常，安全。
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在手忙腳亂幫忙固定帳篷一角劉海峰身上。這小子大概是沒乾過這種活，用力過猛，差點把已經拉好的帳篷繩扯鬆。
“海峰，”
陳墨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彆添麻煩，把那邊幾塊平整石頭搬過來，圍著灶台擺好，當凳子。”
“啊？哦！好的墨哥！”
劉海峰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連忙鬆開帳篷繩，屁顛屁顛地跑去搬石頭了。趙塵羽在一旁忍不住偷笑。
很快，兩頂軍用帳篷搭建完畢，雖然簡陋，但足以遮風避露。便攜灶台上的小鍋裡，水已經燒開，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一名護衛將壓縮乾糧、肉乾和一些脫水蔬菜撕碎扔進鍋裡，用勺子慢慢攪拌著，很快，一股混合著食物香氣的白霧便嫋嫋升起，在這荒涼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溫暖誘人。
另一名護衛則小心地從車載冰箱裡取出幾盒罐頭，打開後也倒入鍋中，頓時，湯的香氣變得更加濃鬱起來。
篝火劈啪作響，映照著眾人疲憊卻放鬆的臉龐。比起神農架那個神秘而危險的地方，這個路邊臨時營地雖然簡陋，卻讓人感到一種重回人間的踏實感。
湯煮好了，護衛給每人盛了一大碗，又分發了加熱好的烙餅。
眾人圍著“篝火”灶台），坐在石頭上，捧著熱湯，就著烙餅，默默地吃了起來。夜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但熱湯下肚，立刻驅散了身上的寒冷和疲憊。
趙塵羽喝了一大口湯，長長舒了口氣：“呼……還是熱乎的東西吃著舒服啊。在洞裡那幾天，雖然也有熱的，但總覺得心裡繃著根弦。”
劉海峰嘴裡塞著餅，含糊不清地附和：“是啊，出來了感覺空氣都是甜的……就是沒啥信號。”他說著還掏出手機看了看，果然隻有微弱的信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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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墨也端著一碗湯，慢慢地喝著。他的吃相依舊優雅，與周圍狼吞虎咽的眾人形成鮮明對比。他聽著兩人的話，淡淡道：“深山老林，信號不好很正常。明天到了鎮上就好了。”
他放下碗，目光掃過眾人：“今晚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天一天都要趕路，中途不會停留太久。”
“是，墨哥！”
眾人齊聲應道。
吃罷晚餐，護衛們分工合作，有人負責清洗餐具，有人加固帳篷，有人則替換下之前警戒的同伴，讓他們過來吃飯休息。一切井井有條，顯露出極高的軍事素養。
夜色漸深，曠野上的星空格外清晰璀璨，銀河如同一條發光的巨帶橫亙天際，與都市中看到的灰蒙蒙的夜空截然不同。
趙塵羽和劉海峰靠在石頭上，仰望著星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回京後的打算，語氣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陳墨則回到一輛吉普車的後座，閉目調息。對他而言，睡覺並非必需，修煉更能恢複精神。丹田內的龍珠緩緩旋轉，吸收煉化著妖核和龍鱗果殘留的精氣，同時一絲神識依舊外放，籠罩著整個營地，確保萬無一失。
荒野的夜，安靜而漫長。但對於經曆了神農架驚魂的眾人來說，這一夜，格外的安寧和踏實。因為他們知道，最危險的路已經走過，並且，有一位如同定海神針般的存在，正守護著他們的安全。
明天，太陽升起之時，便是他們踏上真正歸途的時刻。燕京，已不再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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