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軀》第一百一十六章：上京
琅琊王家，那間可俯瞰大半祖地、平日裡唯有老祖王守一方可使用的靜室之內，茶香嫋嫋，卻驅不散空氣中那隱隱湧動的暗流與決意。
王守一周乾坤二人相對而坐。經過延壽丹的洗禮，他們雖外貌已重返壯年，但那雙深邃眼眸中沉澱的，依舊是百年歲月的智慧與謹慎。
“王兄，”
周乾坤率先開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光滑的紫砂茶杯邊緣，語氣帶著一絲躍躍欲試的急切，卻又強行壓製成沉穩，“京城之行，迫在眉睫。那陳先生是龍是蟲，總需親眼一見方能心安。不知王兄……可有所準備？”
他看似詢問準備，實則是在試探王守一對此行的最終態度和底線——是真心拜會，還是暗藏雷霆？
王守一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早已洞悉一切的笑意。他緩緩放下茶杯，目光如電，仿佛能穿透重重屋宇，看到遙遠的京城。
“周兄放心。”
他的聲音平穩而自信，“老夫既已決定前往，自然有所安排。我已吩咐玄甫，對外隻宣稱你我二人閉關靜修，參悟大宗師之境奧秘，謝絕一切訪客。族中事務，暫由他與幾位長老共同決斷。”
他頓了頓，語氣轉而帶上一種絕對的自信與超然：“此行，便隻我二人前往。無需任何隨從，也不必驚動家族力量。”
“哦？”周乾坤花白的眉毛雖已轉黑，但眉形依舊）微微一挑，“就你我二人？孤身前往？王兄是否有些……”他本想說“托大”，但想到對方如今也是大宗師修為，便改口道，“……謹慎了些？那京城畢竟是趙劉李楊四家經營多年的地盤，萬一……”
“沒有萬一。”
王守一打斷他的話，語氣雖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周兄，你我所求為何？是去耀武揚威，還是去探查虛實？若是前者，縱是帶上全族精銳，闖入龍潭虎穴，又能如何？若是後者，人多反而眼雜，容易打草驚蛇，也顯不出你我的誠意與底氣。”
他目光銳利地看向周乾坤：“我二人新晉大宗師，聯手之下，這天下何處不可去得？縱那陳先生真有通天手段，我二人一心要走，難道還有人能攔得住不成？孤身前往，看似冒險，實則是進退自如的最佳選擇。既能顯我輩誠意，必要時……也能展露鋒芒。”
周乾坤仔細品味著王守一的話，眼中精光閃爍，片刻後，撫掌笑道：“妙！王兄思慮周全，深諳虛實之道！進退自如，好一個進退自如！如此，既能觀察那陳先生的深淺，也不墮我千年世家的名頭與實力！周某佩服！”
他心中的最後一絲顧慮也被打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強大實力帶來的自信與對未知挑戰的興奮。
“隻是不知，”周乾坤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王兄打算如何‘觀察’？總不能直接上門，直言我二人乃千年世家老祖，前來看看你是何方神聖吧？”
王守一眼中閃過一絲老謀深算的光芒：“自然不能如此魯莽。我已讓玄甫通過特殊渠道，以海外某隱世基金會名義，向那和顏國際發出了一份合作意向書，試探其對某些‘特殊資源’開發的興趣。此為一探。”
“其二，”
他繼續道，“我等抵達京城後，不必急於接觸。先暗中觀察一番。那陳先生與趙劉幾家關係密切，其住處想必不難打聽。你我便先遠遠觀其氣，察其勢。若其氣息平常，周遭無異常，那便說明其實力或許有限，或是善於隱藏。若其居所氣象萬千，能量波動異常，那便需更加謹慎。”
“若其實力果真深不可測呢？”周乾坤追問。
王守一沉吟片刻，道：“若果真如此……那我二人便需以古武世家同道、慕名而來的身份，正式遞帖拜見。或許，那延壽丹之事，還能有更深層次的合作。畢竟，能煉製此丹者，其所掌握的資源與知識，恐怕遠超你我的想象。與之交好，利大於弊。”
周乾坤緩緩點頭，眼中閃爍著同樣的光芒：“王兄所言，與我不謀而合！先觀其行，察其氣，再定行止。能合作，則共贏天下；若不能……哼，再行那‘不得已’之舉也不遲！”
兩位活了過百歲、老奸巨猾的大宗師，瞬間便在這靜室之內達成了高度一致的行動計劃。看似簡單的京城之行，實則每一步都充滿了算計與後手。
計議已定，便不再拖延。
二人皆是雷厲風行之人。王守一喚來王玄甫，再次細細叮囑一番家族事務，尤其強調封鎖他們離家的消息。周乾坤也通過加密線路，簡單告知了家中長老自己的去向，並未細說緣由。
隨後，兩人並未驚動任何人，如同普通遊客般，悄然離開了雲霧繚繞的王家祖地，來到了山外的公路旁。
那裡，早已停著一輛看似普通、實則經過特殊防彈改裝、性能卓越的黑色越野車。這是王玄甫提前安排好的，車內準備了必要的現金、匿名身份文件以及一些可能用到的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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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一自然坐進了駕駛位，周乾坤則坐在副駕。
引擎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車輛平穩地駛入公路，彙入車流，向著北方那座千年古都的方向，疾馳而去。
車窗外，景色飛速倒退。從蒼翠連綿的群山，逐漸變為廣闊的平原和城鎮。
車內，兩位重返青春的大宗師，心態卻與外表截然不同。
周乾坤顯得有些興奮，不時打量著窗外現代化的景象，感慨道：“閉關多年，未曾想這世俗變化如此之快。這些車子跑得倒是不慢。”
王守一則顯得沉穩許多，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路況，淡淡道：“紅塵俗世，科技進步，終究是外道。我輩所求，乃是自身超脫，生命進化之永恒大道。不過，這些工具，偶爾用用，倒也方便。”
“王兄說的是。”
周乾坤點頭，隨即又笑道，“不過，重返這年輕身體，感覺確實奇妙無比，渾身有著使不完的力氣，看這世界都覺得新鮮了幾分。不知那陳先生，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掌握如此逆天之力？”
“很快便能知道了。”
王守一目光深邃，“京城已不遠了。”
車輛一路向北，速度極快，卻異常平穩。
兩位古武世家的老祖，懷揣著探究、野心與謹慎，正主動駛向那個他們命運中或許最重要的十字路口。他們並不知道，他們即將麵對的，並非他們想象中可能存在的隱世高人或者幸運兒，而是一位真正超越他們認知維度、執掌著他們無法理解力量的存在。
風暴，正在無聲地醞釀。而風暴的中心，那位身處京城的年輕人，此刻或許正在品茶，或許正在俯瞰這座城市，對他而言，這世間紛擾，不過清風拂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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