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頓的晨光，透過洪興武館那扇用木板臨時釘起來的破窗戶，吝嗇地灑下幾縷光斑。光斑裡，塵埃如同微型韭菜般上下沉浮。
武館內，氣氛微妙。
陳大彪光著精壯的上身，隻穿那條失而複得、油光鋥亮的真皮練功褲，正對著一個嶄新的木人樁瘋狂輸出。砂鍋大的拳頭砸在硬木上，發出沉悶的“砰砰”聲，每一拳都帶著一股要把華爾街錘進地心的怨氣。他頭頂的降智光環似乎徹底消散了，眼神銳利，隻是偶爾會對著木人樁某個凸起的部位愣神，然後加倍凶狠地砸下去，嘴裡嘟囔著：“妖物！禍心！物理說服！”
老約翰則蜷縮在角落一張瘸腿的椅子上，抱著他那條飽經滄桑的老寒腿，對著一個屏幕碎裂的手機發呆。屏幕上，是特斯拉股價再次熔斷的新聞推送。他眼神空洞，嘴裡反複念叨著：“我的養老金…我的狗…還有我的…南極觀光票…”顯然，帝企鵝的集體跳海回歸，徹底粉碎了他最後一點依靠“方舟計劃”翻本的幻想。他周身散發著濃鬱的、如同陳年醃菜般的【韭菜深度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氣息，雷達捕捉到的情緒光暈是黯淡的灰綠色。
陸川則癱在另一張吱呀作響的破椅子上，眼神放空，望著天花板上那幾道新鮮的、由陳大彪憤怒的拳風震出來的裂縫。他頭頂那撮惹禍的綠韭菜苗已經徹底縮了回去，隻在發旋處留下一個微不可查的、仿佛被煙頭燙過的小綠點。腦海中，係統界麵一片死寂的灰色：【深度凍結狀態…恢複時間估算中…進度條卡在0.001）】。
唯一算得上“積極”的，是老張頭。他依舊佝僂著背，拎著那柄立下赫赫戰功的備用拖把，慢悠悠地清理著武館地板上殘留的暗綠色粘液汙跡、電子元件殘渣，以及…某種可疑的、散發著企鵝腥臊味的黑色固體——那是陳大彪從金橡樹頂層“凱旋”時，鞋底不小心沾回來的、被企鵝糞腐蝕的基地鋼架樣本。老張頭動作一絲不苟，仿佛在擦拭傳世珍寶，隻是偶爾會停下來，渾濁的眼睛盯著拖把頭上一塊特彆頑固的、疑似混合了喪屍粘液和企鵝糞的汙漬，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一下，仿佛在思考一個關乎宇宙和平的哲學難題。
空氣裡彌漫著汗味、跌打酒味、淡淡的血腥味、清潔劑味、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企鵝糞的海洋氣息。這是屬於韭菜勝利者的…獨特餘韻。
“叮咚！”
一聲清脆的提示音，打破了武館的沉寂，來自陸川那台飽經摧殘、屏幕布滿蛛網裂痕的手機。
陸川如同被電擊般彈了一下，條件反射地摸向口袋，眼神裡充滿了驚恐。他現在對手機提示音產生了嚴重的創傷後應激反應，總覺得下一秒不是天降橫財要他命），就是索命賬單。
他顫抖著掏出手機，眯著眼，透過裂紋看清了信息內容。
發信人：【華爾街清潔能源與可持續發展基金會scedf）】
主題：【關於“南極帝企鵝方舟計劃”基地善後及生態貢獻評估結果的通知】
陸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來了！南極的賬單！企鵝糞腐蝕的鋼架維修費！他仿佛已經看到一串串零如同索命惡鬼般從屏幕裂縫裡爬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帶著赴死般的悲壯，點開了郵件正文：
＞尊敬的陸川先生：
＞
＞本基金會受全球氣候異常保險公司清算委員會委托該司因近期內部係統及物理檔案遭遇毀滅性事故，已進入破產清算程序），並聯合聯合國環境規劃署unep）、bbc自然紀錄片頻道，對您名下“南極帝企鵝方舟計劃”項目基地的善後事宜及生態影響進行了全麵評估。
＞
＞評估結果如下：
＞
＞1.基地設施狀況：經現場勘察，您基地的鋼架結構主體因帝企鵝長期棲息及排泄物富含天然酸性物質與氮磷鉀），確實存在中度腐蝕現象主要集中於承重節點及表麵塗層）。初步估算，修複或重建同等規模設施，材料及人工成本約為：1,800,000一百八十萬美元）。
＞
＞陸川眼前一黑，感覺一百八十萬把鐮刀懸在了頭頂。
＞
＞2.生態貢獻評估重點）：然而！評估團隊有重大發現！帝企鵝群在您基地框架上長期棲息、繁衍、排泄的行為，無意中創造了一個史無前例的生態奇跡！
＞
＞——企鵝糞生物富集效應！
＞
＞帝企鵝排泄物中蘊含的豐富有機質及礦物質，在極地低溫環境下，與基地鋼架表麵特殊防鏽塗層經檢測含有微量稀土元素）發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形成了一種極其稀有的、具有超強吸附能力的“企鵝糞基生物活性炭”塗層！該塗層對大氣中的二氧化碳?）及部分工業廢氣汙染物，展現出驚人的被動吸附與惰性固化能力！其單位麵積吸附效率，遠超目前最先進的實驗室人工合成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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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bc鏡頭全程記錄了企鵝群離去後，該塗層在極地狂風中依然保持穩定，並持續吸附空氣中微粒的珍貴畫麵！unep專家將其譽為“上帝留給人類對抗氣候變化的意外禮物”！
＞
＞3.結論與處置：
＞維修重建費用1,800,000）成立。
＞鑒於您無意中創造的“企鵝糞基生物活性炭”塗層具有不可估量的全球生態價值，scedf聯合unep決定：
＞a)全額承擔基地維修費用1,800,000；
＞b)以象征性的1美元價格，向您收購該基地含塗層）的全部產權及後續研究開發權；
＞c)授予您“全球可持續生態貢獻先鋒獎”，獎金500,000五十萬美元）！
＞
＞款項及法律文件已發送至您指定賬戶及郵箱，請查收。
＞
＞再次感謝您為地球生態做出的“反向”卓越貢獻！
＞
＞——scedf&unep聯合工作組充滿敬意版）
陸川：“……”
他拿著手機，保持著點開郵件的姿勢，足足石化了一分鐘。臉上的表情從絕望，到茫然，再到一種極致的荒謬，最後定格在“我是誰我在哪我到底做了什麼”的哲學空無狀態。
一百八十萬維修費…被報銷了？
破爛基地…被一美元收購了？
還白撿了五十萬美元獎金？
理由是…他“反向”創造了能吸附二氧化碳的…企鵝糞塗層？！
“反向卓越貢獻”…
這五個字像五記重錘，狠狠砸在陸川那顆飽受摧殘的韭菜心上。
“噗——！”
一口老血主要是鬱結之氣）終於沒能忍住，從陸川口中噴了出來，化作一道淒美的小彩虹，濺射在武館斑駁的水泥地上。
“陸先生！”老約翰嚇了一跳。
“師傅！吐血了！內傷！”陳大彪也停下打樁，緊張地看過來。
老張頭停下拖地，渾濁的目光掃過地上那攤血和旁邊的企鵝糞汙漬），默默地從旁邊水桶裡舀了點水，衝了衝，然後繼續拖。動作行雲流水，仿佛在說：小場麵，都是垃圾，一起倒了。
陸川虛弱地擺擺手，示意自己死不了。他顫抖著手指，點開手機銀行app。果然，賬戶餘額裡，靜靜地躺著：500,001.00。那一美元，大概就是賣基地的錢。
五十萬美元！
盈利！
赤裸裸的盈利！
雖然係統還在深度凍結，但陸川仿佛已經聽到了那熟悉的、催命的警告聲在虛空回蕩！他感覺自己頭頂那個小綠點都在隱隱發燙，隨時可能再次破土而出，綠光閃耀！
“不行！這錢是燙手山芋！是催命符！必須立刻！馬上！虧掉！”陸川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眼中燃燒著破釜沉舟的綠光，“而且是災難級的虧損！負負得正那種極小概率風險都給我滾開！要虧得乾乾淨淨！虧得蕩氣回腸！虧得華爾街的棺材板都蓋不住！”
他的目光，如同餓了三天的野狗看到了肉包子，猛地釘在了牆角那個…被他遺忘許久的、落滿灰塵的油布包裹上——那裡麵，是差點引發血案和喪屍危機的成人用品廠專利圖紙！
一個瘋狂的計劃，瞬間在他被盈利恐懼支配的大腦中成型！
“約翰！陳師傅！張大爺！”陸川的聲音帶著一種殉道者的狂熱，“我們的救贖之路！我們的虧錢大業！就在眼前了！”
他一個箭步衝到牆角，如同搶奪聖物般抱起那個油布包裹，用力拍打著上麵的灰塵，眼神熾熱：“看到沒！這裡麵！裝著人類最原始的衝動！也裝著華爾街最不屑的…下沉市場剛需！更裝著…我們虧光這五十萬的唯一希望！”
老約翰茫然：“成人用品？陸先生…這…這能虧錢？我聽說這行業利潤很高啊…”
“膚淺！”陸川痛心疾首，“那是普通的成人用品！我們手裡這個，是差點被陳師傅當成‘混元金鬥圖’撕碎的…反向專利！”他猛地扯開油布，抽出那張畫著極其像男性生殖器官的矽膠製品核心震蕩結構圖，指著上麵複雜的公式和陳大彪那歪歪扭扭的“直搗黃龍”批注。
“想想看！我們拿著這玩意兒，去收購那家已經倒閉八百年的成人用品廠！用這五十萬美金！全砸進去！升級設備？不！我們要做的是…反向升級！”陸川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反向升級？”陳大彪撓頭。
“對！”陸川一拍大腿，“彆人做情趣用品，追求的是刺激、隱秘、高科技！我們反著來！我們要做…最養生！最公開！最低科技含量的情趣理療儀！”
他唾沫橫飛地描繪著藍圖：
“專利核心不是高頻震蕩嗎？我們給它反向降頻！調到跟廣場舞大媽拍打穴位一個節奏！不是追求隱秘嗎？我們給它做成…便攜式廣場舞伴奏理療棒！外觀？就按陳師傅的‘混元金鬥掌’理念來！要古樸！要大氣！最好能刻上‘打通任督二脈’、‘氣血調和’、‘專治腰肌勞損’！目標客戶？就是華爾街最鄙視的…廣場舞大媽天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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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那個畫麵！”陸川激動地揮舞著圖紙，“大媽們人手一根‘混元金鬥理療棒’，一邊跳著《最炫民族風》，一邊用這玩意兒拍打著老寒腿、腰眼子！背景音樂是‘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畫麵裡是矽膠棒在‘直搗黃龍’式按摩穴位！這玩意兒能賣出去？華爾街的精英們看了都得集體腦溢血！金橡樹的棺材板都得氣到自燃！這絕對是一場災難級的商業行為藝術！五十萬？分分鐘虧得底褲都不剩！搞不好還能倒欠一屁股專利侵權費！”
老約翰聽得目瞪口呆，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