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橡樹回收小組帶來的硝煙和肥皂泡）尚未完全散去，港口上空那由成千上萬“摸魚陀螺”編織出的混沌力場依舊嗡嗡作響，如同一個巨大而無形的蜂巢，守護著這片規則的法外之地。
陸川正對著莎拉平板屏幕上那些天書般的金橡樹v.1風險模型抓耳撓腮。什麼“隨機微分方程”、“蒙特卡洛模擬”、“pua函數”…這些冰冷嚴謹的數學符號，與他周圍跳著廣場舞的大媽、念叨卦辭的大爺、叮當作響的車間格格不入，像是試圖用遊標卡尺去丈量一團迷霧。
“不行，看不懂，腦仁疼。”陸川最終放棄了掙紮，把平板塞還給莎拉，“這玩意兒跟咱們的畫風嚴重不符。”
“那…還貼廣場舞牆上嗎？”莎拉弱弱地問。
“貼！乾嘛不貼！”陸川一揮手，眼中閃爍著慣有的、將不靠譜進行到底的光芒，“不僅要貼，還要讓阿姨們給它賦予新的‘靈魂’！讓大爺用卦象給它開光！讓工友們用扳手給它‘優化’！我們要創造一套屬於韭菜群島的、具有混沌特色的風險定價算法！”
於是，一幅奇景在韭菜群島上演了。
印滿複雜數學公式和模型圖的紙張，被貼在了港口最大的廣場舞練習場四周。大媽們隨著《最炫民族風》的節奏，一邊舞動，一邊時不時瞄一眼牆上的“天書”，嘴裡還跟著節奏念叨：“隨機微分~呀~微分~方程~呀~”“蒙特卡洛~洛~模擬~呀~”仿佛在念某種神秘的咒語。
清潔工大爺則拿著他的銅錢和羅盤，對著那些模型指指點點：“此公式煞氣太重，需用‘坤’位土氣化解…”“這個參數走勢如‘坎’卦，險象環生，宜靜不宜動…”然後真的有人拿著毛筆蘸著墨水伯納德友情提供的壞賬黑汁）在公式旁邊寫上“大吉”或“大凶”。
規則勞工們下班後，也會好奇地圍著這些圖紙看，用他們工業化的思維理解：“這根曲線像不像咱們車間那根老化的傳送帶？得加緊固螺栓！”“這個概率分布…嗯…像是次品率統計表？得加強質檢！”
整個群島，以一種極其荒誕的方式，“學習”並“重構”著那些來自金橡樹的冰冷知識。混沌力場、玄學占卜、工業經驗、廣場舞活力…各種毫不相乾的因素混雜在一起，如同一個巨大的、緩慢運轉的攪拌機，試圖將這些數學碎片碾碎、重組、發酵。
陸川自己也沒閒著。他再次拿出那本七彩炫光的筆記，試圖從那些魔改bug中尋找靈感，看看能不能“借鑒”一點來“優化”這些模型。
就在這種全民瞎搞、學術氣氛？）空前“濃厚”的時候——
港口邊緣的混沌力場，再次傳來了異動。
這一次，沒有彩虹橋，也沒有冰冷的電子樂。
力場像是被某種極其純粹、極其尖銳的力量“刺破”了一個小孔。
一道瘦削、挺拔、穿著纖塵不染的白色製服的身影，如同精準投送的快遞，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港口。他甚至沒有觸動任何陀螺，落腳點精準地選擇在幾個混沌力場波動恰好相互抵消的縫隙處。
來人看起來非常年輕，麵容嚴肅到近乎刻板，戴著一副厚厚的、鏡片上仿佛不斷有微小公式流動的黑框眼鏡。他手裡拿著一個銀色的、極簡風格的平板，腰間彆著一把…看起來像是巨大改錐和圓規結合體的怪異工具。
他站定後，推了推眼鏡，鏡片上的公式流加速，毫無感情色彩的目光精準地掃過混亂的港口，忽略了大媽、大爺、企鵝和壞賬，最終定格在那些被貼得到處都是、還被塗鴉了“吉凶”的風險模型圖紙上。
他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死結。仿佛看到了世間最醜陋、最不可饒恕的褻瀆。
他抬起手中的銀色平板，用一種如同法庭宣判般的冰冷語調開口，聲音不大，卻奇異地穿透了所有的噪音：
“檢測到未授權的、極其劣質的、充滿謬誤的規則建模行為。”
“檢測到大規模、低效、無序的規則擾動源混沌力場）。”
“檢測到對數學聖潔性的嚴重玷汙與汙染。”
“依據《多元宇宙規則秩序與數學純淨公約》第7條第3款，我，‘熵減同盟’下屬‘秩序稅官’，編號piπ，現對此區域征收‘數學汙染稅’與‘秩序混亂稅’。”
秩序稅官？piπ？數學汙染稅？
所有人都愣住了，連跳舞的大媽們都下意識停下了動作。
陸川心裡咯噔一下。又來一個？這又是哪路神仙？聽起來比金橡樹還像稅務局！
“等…等等！”陸川走上前，“稅官先生？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們這裡都是良民，按時交…呃…好像也沒地方交稅。而且數學汙染？我們這是在…學習！對，學習！”
piπ的目光如同激光一樣聚焦在陸川身上，平板上的數據瘋狂滾動。
“學習？”他的語氣帶著一種發自靈魂的厭惡和鄙夷，“用廣場舞的節奏褻瀆微分方程？用封建迷信的卦象汙染概率分布？用粗劣的工業經驗扭曲模型結構？這甚至不能稱之為‘學習’，這是對數學本身的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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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舉起手中的平板，屏幕上顯示出一個極其複雜的、正在不斷生成的計算式：
【納稅主體：韭菜群島規則集合體】
【稅種：數學汙染稅】
【計稅依據：檢測到的謬誤模型數量(n)x謬誤嚴重程度係數(k)x混沌力場強度(c)】
【初步核算應納稅額：xxxxx規則點數數字大得嚇人）】
【稅種：秩序混亂稅】
【計稅依據：規則熵值(e)x影響範圍(s)x時間(t)】
【初步核算應納稅額：xxxxx規則點數數字更大）】
【總計應繳稅款：天價。】
“請立即繳納。”piπ的語氣不容置疑，“否則，我將依據公約，強製執行‘秩序淨化’程序。”
“秩序淨化？”陸川有種不好的預感。
“即強行終止此區域的一切非秩序規則活動，拆除混沌力場，格式化所有錯誤模型，並對相關責任主體進行‘數學再教育’。”piπ冷冷地解釋，仿佛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簡直比搶錢還狠！不僅要錢，還要拆家，還要給人洗腦！
“沒錢！”陸川光棍地一攤手，“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呃，命也不給。”
piπ似乎並不意外這個回答，他推了推眼鏡：“預料之中。那麼，啟動強製執行程序。”
他抬起那隻戴著白手套的手，指向了牆上那些被塗鴉的模型圖紙。
隻見他指尖閃過一道純白色的、由無數微小幾何圖形構成的光束，瞬間擊中了一張圖紙！
那圖紙上的公式，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一樣，上麵的墨跡包括原本的打印體和後來的“吉凶”塗鴉）迅速消失，變成了一張白紙！不僅如此，連承載圖紙的那片牆麵，都變得異常光滑平整，仿佛被打磨過一樣！
“數學淨化。”piπ毫無波瀾地宣布。
他又指向幾個正在旋轉的“摸魚陀螺”。
白色光束閃過，那幾個陀螺瞬間停止了旋轉，表麵的不規則光芒消失，變得如同標準球體般光滑規整，然後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秩序恢複。”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手段太詭異了！不是破壞，而是“格式化”？強行將一切恢複到某種“絕對秩序”的狀態？
這要是被他多來幾下，整個群島的混沌特色豈不是要被他“淨化”得一乾二淨？
“住手！”陸川急了，“你這是文化入侵！是數學霸權主義！我們有自己的特色算法！”
“錯誤的就是錯誤的。”piπ絲毫不為所動，繼續抬起手，這次瞄準了那群大媽，“無序的集體活動，是規則噪音的主要來源。需要淨化。”
白色光束射向大媽們！
陸川心臟都快跳出來了！這要是被擊中，大媽們會不會變成麵無表情的機器人？
千鈞一發之際！
一直在旁邊皺著眉頭看圖紙的清潔工大爺，突然猛地將手裡的銅錢往地上一摔！
哐當！
卦象顯示：“離為火！九四：突如其來如，焚如，死如，棄如！”
幾乎是同時，大爺大吼一聲：“不好！此乃大凶之兆！宜避其鋒芒！宜…宜用火攻！”
火攻？哪來的火？
陸川福至心靈，猛地看向伯納德：“老伯！壞賬能不能點燃？！”
伯納德一愣：“啊？老子的壞賬倒是挺易燃的…”
“那就點！對著他那道光！噴！”
伯納德雖然不明白，但還是照做，猛地催動一團濃縮壞賬，如同黑色的火球，撞向那道白色淨化光束！
嗤——！
黑色的壞賬之火與白色的秩序之光撞在一起，並沒有發生爆炸，而是相互侵蝕、湮滅！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壞賬代表的“無序腐敗”與秩序之光代表的“絕對秩序”，竟是相互克製的屬性！
piπ的淨化過程第一次被中斷了！他微微“咦”了一聲，似乎有些意外。
“有效！”陸川大喜，“老伯！繼續！噴他！”
伯納德來勁了，更多的壞賬黑火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