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險藝術工作室那份散發著奇異香味的邀請函，在陸川手裡躺了不到半天，就成了韭菜群島最熱門的“旅遊宣傳冊”。
吳伯長老戴著老花鏡，恨不得把臉貼上去嗅那材料的質地：“此非絲非麻，暗合五行流轉之意，妙啊！光是這請柬，就值三擔海鮮！”
莎拉則試圖用蜂鳥殘骸改裝的掃描儀分析其能量signature，結果儀器屏上飄過一串亂碼組成的顏文字(????)，氣得她直跺腳。
伯納德對此嗤之以鼻：“哼，裝神弄鬼！肯定是看咱們這混沌力場結實，想來偷師學藝！要我說，直接殺過去，搶了他們的…”
“搶什麼搶！”陸川打斷他的暴力發言，指尖敲著那份觸感奇特的邀請函，“人家這是‘藝術沙龍’，又不是黑幫火並。咱們得以德服人，以理歪理）服人。”
話雖如此，他心裡也直打鼓。風險藝術工作室，這名頭聽著就高端又危險。人家玩的是“負價格”收購和規則藝術，自己這邊是廣場舞和壞賬能量，畫風嚴重不搭。這沙龍怕不是一場“鴻門宴”，等著看他這“泥腿子”出醜呢。
但不去？那更不行。慫了不是他的風格，而且對方明顯話裡有話，似乎對那本筆記和所謂的“古老代碼”知道些什麼。這情報太重要了。
“去！必須去！”陸川一拍大腿，“但不能就這麼去！咱們得帶點‘土特產’，彰顯一下咱們韭菜群島的‘混沌美學’！”
於是，在接下來的兩天裡，整個群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混亂的“禮品籌備車間”。
陸川親自監督，目標：打造一份能震驚或者嚇懵）風險藝術工作室的“伴手禮”。
材料現成：那些被piπ“淨化”失敗後、反而被混沌力場和島民們“開光”了的變異數學符號∫、i、?。兄！?兄！過來開會了！”陸川對著那三個正在用各自方式摸魚的符號喊道。。彈性極限符號i一伸一縮地彈跳著跟隨。偏微分泡泡符號?則分裂成幾個小泡泡，滾了過來。
“任務很簡單。”陸川指著車間裡規則勞工們用蜂鳥殘骸邊角料打造的一個空白基座，“你們三位，合作一下，在這個基座上，‘計算’並‘呈現’出咱們韭菜群島的‘核心風險模型’！”
三個符號愣在原地，光芒閃爍，似乎在理解這離譜的任務。
“不用擔心準確性！”陸川鼓勵道，“要的就是那種…朦朧美！抽象感！和不可預測的哲學深度！∫兄負責主體結構，要扭出韻律感！i兄負責邊界定義，要彈得有張力！?兄負責細節氛圍，要多變，要夢幻！”
他又拉來清潔工大爺：“大爺！您負責給整個創作過程進行‘玄學指導’，卦象說哪裡要加一筆就加一筆，說哪裡要減就減！”
拉來幾位廣場舞骨乾阿姨：“阿姨們！你們在旁邊放著音樂跳！給藝術家們提供靈感！”
拉來伯納德：“老伯！你遠距離噴一點淡淡的壞賬霧氣！增加作品的‘歲月沉澱感’和‘批判性’！”
於是，一場極其荒誕的“藝術創作”開始了。
∫符號在基座上瘋狂扭動，劃出毫無規律可言的曲線。符號在邊緣不斷伸縮，定義著隨時變化的“邊界”。
?符號分裂成無數小泡泡，附著在曲線之上，隨機地融合又分離。
大爺時不時喊一嗓子“此處宜加一橫！屬陽！”，∫符號就真的多扭一下。
阿姨們的音樂節奏變化，∫符號的扭動頻率也跟著變。
伯納德的壞賬霧氣籠罩下，整個基座顯得更加朦朧而…臟兮兮的。
整個場麵如同抽象派、野獸派、兒童塗鴉和工業廢料風格的詭異大雜燴。
莎拉看著那逐漸成型的、不可名狀的“藝術品”，痛苦地捂住了眼睛：“老大…這玩意兒拿出去…真的不會被打嗎？”
陸川卻摸著下巴，看得津津有味：“你不懂，這才是真正的‘後現代混沌風險具象化表達’！每一道曲線都充滿了對傳統金融模型的解構與嘲弄！每一個泡泡都代表著風險的不確定性！這深邃的黑色壞賬染的），則隱喻著資本底層那無法洗刷的…”
他還沒說完，那“藝術品”突然啪地一聲，∫符號似乎扭得太嗨，把i符號彈飛了，?泡泡也嚇得到處亂飄，基座上隻剩下一團更加混亂的、仿佛毛線團打結了的痕跡。
現場一片寂靜。
陸川麵不改色：“嗯，很好！這意外的一筆，充分體現了風險的不可控性和隨機性！完美！收工！”
眾人：“…”
最終，那團不可名狀的“毛線團”被小心翼翼地封裝在一個透明規則容器裡，準備作為“混沌風險雕塑”送給沙龍主人。
三天時間轉瞬即逝。
出發當日，陸川誰也沒多帶，隻叫上了莎拉負責技術記錄和吐槽）和伯納德負責充當保鏢和氣氛破壞者）。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本七彩筆記貼身藏好，又檢查了一下身上幾個藏著“小驚喜”比如幾顆注入了微量雞尾酒能量的“情緒煙霧彈”）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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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港口邊緣，拿出那份邀請函，深吸一口氣，在上麵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名字落筆的瞬間，邀請函上的燙金徽記猛地亮起！一道柔和的光束從中射出，在前方的海麵上投射出一扇似真似幻、由流動數據和璀璨星光構成的【門】。
門內光影流轉，看不清具體景象，隻能感受到一種混合了奢華、頹廢、以及某種冰冷計算力的奇特氛圍。
“走了！”陸川一揮手，率先踏入門中。莎拉和伯納德緊隨其後。
穿過光門的體驗很奇妙，像是同時經曆了高速旋轉、自由落體和被塞進洗衣機攪合的感覺。
當視線再次清晰時，他們已經站在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
這裡似乎是一個極其廣闊的大廳殘骸，但被某種力量精心改造過。斷裂的巨大大理石柱上纏繞著發光的數據流，破碎的交易所報價屏幕被改造成了展示抽象藝術品的燈箱，地麵上鋪設著柔軟而昂貴的暗紅色地毯，卻又能看到地毯下若隱若現的、已經停擺的電路板痕跡。
空氣裡彌漫著一種高級香檳、機油和電離空氣混合的奇特味道。優雅而空靈的音樂如同背景輻射般無處不在，仔細聽卻能分辨出那音樂是由無數極其微小的、經過調音的規則波動合成的。
這裡就是邀請函上所說的——“愛情概率交易所”遺址改造的沙龍場地。
已經有一些“人”到了。
他們的形態各異，但都散發著不容小覷的規則波動。有的如同移動的水晶雕塑，身體內部不斷折射出複雜的光路；有的則像是裹在陰影裡的沉思者，隻有偶爾抬起的眼睛裡閃爍著星辰般的數據洪流；還有一個家夥乾脆就是一坨不斷變換形態的、半透明的膠質生物，裡麵包裹著許多看起來就很危險的實驗儀器。
陸川三人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騷動，隻有幾道目光淡淡掃過，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或許在他們看來，陸川這夥人也是某種罕見的“展品”。
“嘖，裝逼犯集中營。”伯納德低聲嘟囔，壞賬能量有些不穩定地躁動起來，似乎很不喜歡這裡過於“精致”的環境。
莎拉則緊張地記錄著看到的一切：“天哪…那個水晶人…他的規則結構好穩定…那個陰影生物…能量讀數高得嚇人…那坨果凍…它裡麵的儀器好像在分析我們…”
陸川倒是很快鎮定下來，既來之，則安之。他甚至還從路過侍者一個穿著燕尾服、動作精準如機械的規則構裝體）的托盤裡拿了一杯冒著氣泡的、顏色如同星雲的飲料。
“觀察者艾斯”很快便如同液體般“流”到了他們麵前，依舊是那副模糊而優雅的樣子。
“歡迎光臨，陸川先生。您的到來，為此次沙龍增添了最獨特的色彩。”艾斯的聲音帶著笑意，他的目光在伯納德和莎拉身上停留了一瞬，“哦？還帶來了…如此充滿‘力量感’和‘活力’的同伴。這位先生的能量特征…非常‘原始’，非常‘強烈’。”
伯納德哼了一聲，沒搭理他。
“這邊請，沙龍尚未正式開始，大家可以自由交流。”艾斯引導著他們走向大廳中央。
沿途，陸川看到一些“展品”。其中一個玻璃櫃裡，懸浮著幾個不斷破碎又重組的心臟模型，旁邊標簽寫著【“至死不渝”愛情合約的違約概率可視化】。另一個展台上，則是一個不斷在“盛開玫瑰”和“枯敗荊棘”之間切換的盆景，名為【“浪漫”與“現實”的風險對衝模型】。
真是將“風險”和“藝術”結合到了某種病態的極致。
“嘿！新來的？”一個輕佻的聲音響起。
隻見那個半透明的膠質生物“滑”了過來，它內部的一隻機械臂興奮地指著一塊屏幕，屏幕上正顯示著伯納德的實時能量波動圖：“你的能量結構太有趣了！充滿了‘無序的熵增’和‘腐敗的吸引力’！像是一件天然的、充滿破壞美的藝術品！有興趣參與我的下一個實驗嗎？我想試試看能不能把你的能量提煉成‘規則腐敗香水’！”
伯納德：“…滾！”
膠質生物失望地滑走了。
又有一個身影靠近，是那個如同移動水晶雕塑的存在。他？）沒有說話，隻是身體內部的光路聚焦，在陸川麵前投射出一段複雜的三維模型，模型核心正是那個黑洞abs，但被無數精密的幾何結構試圖包裹、解析、定價。
“他在問你，”艾斯在一旁微笑著翻譯，“對於這個‘負現金流藝術核心’的長期維護成本，是否有過基於‘跨規則維度套利’考慮的優化方案？”
陸川看著那複雜到令人頭暈的模型，麵不改色地回答：“優化方案就是——相信奇跡。”
水晶雕塑的光路猛地閃爍了幾下，似乎陷入了邏輯悖論，默默退到一邊去計算了。
陸川算是看出來了，這沙龍裡的人，腦子多多少少都有點“藝術”病）。
終於，沙龍似乎要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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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中央的燈光柔和下來，所有的交談聲低了下去。艾斯如同主持人般，優雅地“流”到中央一個小巧的平台上。
“各位同仁，各位風險的鑒賞家，美的朝聖者，”他的聲音如同詠歎調，“歡迎來到本次‘邊界與混沌’沙龍。今天，我們很榮幸地邀請到一位特彆的客人——陸川先生，以及他的團隊。他們來自一個…嗯…規則極其‘活躍’的區域，他們本身，就是一件行走的、不斷演化的‘風險藝術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陸川三人身上，充滿了探究和興趣。
“按照沙龍的慣例，”艾斯繼續說道，“我們首先進行‘風險美學展示’環節。請各位分享近期最滿意的、能體現‘風險之美’的作品或觀點。”
一位陰影生物首先“發言”，它沒有聲音，隻是投射出一片不斷變化的星圖，星圖間有纖細的光絲連接，某些光絲會突然斷裂，爆發出璀璨而短暫的光芒。【超新星爆發前的債務鏈結構之美】，旁邊出現一行解釋。
膠質生物展示了一個被它保存在特殊溶液裡、不斷在“生”與“死”狀態間疊加的奇怪細胞。【“薛定諤的初創公司”——生死疊加態下的估值藝術】。
水晶雕塑則再次投射出那個包裹黑洞abs的複雜幾何結構，這次試圖加入一些變量，模擬不同“奇跡”發生的概率對結構穩定性的影響，算得自己光芒亂閃。
輪到陸川了。
他深吸一口氣，示意莎拉拿出那個封裝好的“混沌風險雕塑”。
當那團不可名狀的、帶著壞賬霧氣的、線條扭曲打結的“毛線團”出現在眾人麵前時，沙龍裡出現了一陣短暫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那團東西上。探測器的光路、膠質的觸手、陰影的延伸…都聚焦過去。
寂靜持續了足足十秒。
然後——
“妙啊！！！”膠質生物第一個尖叫起來，內部的儀器瘋狂運轉，“這完全無序的線條！這毫無意義的糾纏！這深邃而汙穢的底色！這徹底放棄了‘解釋’和‘邏輯’的純粹表達！這才是對‘風險’最本質的嘲諷！這是…這是‘反藝術’的藝術！是‘混沌’本身的聖像！”
陰影生物投射出的星圖都劇烈波動起來，顯示出極高的“興趣”指標。
水晶雕塑的光芒閃爍頻率達到了峰值，似乎試圖計算這玩意兒的“價值”並徹底失敗。
甚至連那些沉默的規則構裝體侍者，動作都出現了微不可查的停頓。
艾斯看著那團“毛線團”，模糊的麵容下，那雙明亮的眼睛閃爍著極度興奮的光芒：“…難以置信…這種完全發自本能的、摒棄了一切現有美學框架的…原始衝擊力…陸川先生，您的作品…超越了我們的想象。”
陸川自己都懵了。這玩意兒…真有這麼藝術？
他硬著頭皮，開始即興瞎編：“咳咳…此作品，名為《無序頌歌：致所有試圖定價混沌的徒勞》。它表達了對傳統風險模型的徹底否定，象征著絕對自由的、不可被定義的規則本性。這黑色的部分，代表了資本原始積累的…呃…朦朧性！這打結的線條，象征著糾纏不清的…風險關聯！總之…一切儘在不言中！”
他越說越沒底氣。
但台下卻響起了某種意義上的）熱烈“掌聲”。膠質生物噴出彩色的泡泡，陰影生物投射出讚許的光斑，水晶雕塑短暫地發出了一段悅耳但毫無調性）的合成音。
莎拉在一旁捂著臉，伯納德則一臉“這幫傻逼真好騙”的表情。
風險藝術工作室的成員們，似乎真的被這坨“毛線團”給震撼或者忽悠）住了。
艾斯激動地“流”到陸川麵前：“陸川先生，您的‘混沌美學’給我們帶來了巨大的啟發！我們工作室，真誠地希望與您展開更深度的合作！”
“合作？”陸川警惕起來。
“是的！”艾斯的聲音充滿熱情，“我們注意到，您似乎掌握著某種…能引動‘底層規則變奏’的獨特方法。我們工作室，一直在嘗試將這種‘變奏’更具象化、更可控地呈現出來。”
他指了指周圍：“比如，將某種‘風險情緒’固化成永恒的雕塑，或者將一次‘規則崩潰’譜寫成可供欣賞的交響樂…但我們始終缺乏那種…原始的、野蠻的‘力量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