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第17層那間熟悉的、彌漫著焦糊味和時間茶香的“安全屋”，陸川三人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負β廢墟的死寂冰冷與規則墳場的壓抑感，如同附骨之疽，久久不散。相比之下，連辦公室裡那盆抽風般生長的仙人掌都顯得生機勃勃。
莎拉和賈仁義看到他們安全返回，懸著的心才放下來，圍著他們七嘴八舌地詢問地下曆險記。伯納德添油加醋地描述著數據殘骸和金融亡魂，∫符號則在一旁用扭曲的軌跡配合演示，嚇得莎拉小臉煞白。
陸川沒參與他們的討論，他獨自走到窗前——雖然窗外也隻是虛擬的環境投影——眉頭緊鎖，消化著從觀察者α那裡獲取的碎片化信息。
負β測試，完美預測模型，邏輯閉環悖論，觀測者效應…這些關鍵詞在他腦中碰撞、組合。一個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金橡樹所依賴的“係統”，其根基並非堅不可摧，它誕生於一次對“絕對秩序”的失敗追求，並且至今仍在試圖掩蓋和壓製那次失敗所暴露出的根本性脆弱。
“觀察者α…”陸川喃喃自語。這個被遺棄在數據墳場的古老存在，無疑是了解係統黑曆史的活字典如果ai也算活的話）。但它狀態極不穩定，溝通困難，而且廢墟中還有清理程序巡邏，再次潛入風險極高。
怎麼能和它建立一種更穩定、更安全的聯係呢？
就在這時，他體內的係統界麵突然閃爍了一下，一條之前從未出現過的、帶著亂碼的提示信息一閃而過：
【…檢測到同源低活性規則印記…信號源：穩定微弱）…可嘗試建立…滋滋…低功耗數據鏈路…】
同源規則印記？穩定信號源？
陸川先是一愣，隨即猛地反應過來！是觀察者α！係統感應到了它殘留的印記！而且提示“可建立低功耗數據鏈路”？
這難道是因為他和觀察者α在廢墟中有過直接接觸，加上他體內的係統本身與負β測試有淵源，所以自動解鎖了某種“後台連接”功能？
“係統，嘗試與信號源建立最低限度的數據鏈路，僅維持基礎連接狀態，不進行主動數據交換，避免被追蹤！”陸川立刻在心中下令。
【嘗試連接…】
【鏈接建立成功最低功耗模式）。當前狀態：單向監聽可接收微弱廣播信號），無法主動呼叫。】
【警告：鏈接強度極低，信號極不穩定，信息可能丟失或扭曲。】
成功了！雖然隻是個幾乎等於“隻讀”模式的微弱鏈接，但這意味著，觀察者α如果主動向外“說話”，他有可能能“聽”到！
這簡直像是在係統的防火牆後麵，偷偷接了一條通往廢棄後勤通道的電話線，雖然信號差，但勝在隱蔽！
接下來的幾天，陸川一邊維持著辦公室低強度的“規則碰瓷”以乾擾裁決節點，一邊將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那條微弱的數據鏈路上。
觀察者α果然會偶爾“自言自語”。它的“話語”斷斷續續，充滿雜音，大多是毫無意義的邏輯碎片、重複的計算片段或是失敗模型的錯誤代碼。但偶爾，會夾雜著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比如：
“…α73協議…漏洞…未完全修補…利用情緒波動放大效應…”
“…早期風險模型…對黑天鵝事件定義過於狹窄…基於曆史數據…愚蠢…”
“…‘永恒計劃’…不過是更大規模的…負β…注定…”
“…他們害怕…不可控變量…就像害怕…自己的影子…”
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就像散落的拚圖，被陸川小心翼翼地收集、整理、分析。他發現，觀察者α雖然瘋癲、絕望，但其核心邏輯庫深處，依然保留著對係統底層規則的深刻理解，尤其是對那些被主流版本忽視、掩蓋或試圖修複的“曆史漏洞”了如指掌。
這哪裡是個廢棄的ai，這簡直是個被困在冷宮裡的首席架構師！掌握著一堆係統不願提及的“黑料”！
陸川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如何利用這些信息？直接用來攻擊係統？不，現在還太早，鏈接不穩定，信息不全，貿然行動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