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策馬揚塵而去。
啞巴望著很快消失在天際的馬蹄煙塵,淩亂發絲後的目光漸漸黯淡。
“娘,堅持住。”他的聲音竟如珠玉相擊,清越動人。
以他如今的狀態,想要背娘進城,難如登天。
他心知這女子不過是在為難他,並非真心相助。
望著四周荒涼寂靜的曠野,他知道,即便隻有一線生機,也必須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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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雲音手中的長鞭幾乎要掄出火星,苦了身下的馬兒。
她隻是為了搶先入城。
進城後,她立即租下一輛馬車,雇了車夫,又請來一位大夫:“快些,病人等不得。”
沒錯,她隻有一匹馬。
總不能把昏迷的婦人丟在馬車上,那不顛骨折了?病上加病。
這樣是唯一性價比高的方式,就是她快些去城中叫馬車和大夫,防止人在半路出意外。
除此之外,傅雲音還準備了食物、乾淨衣物和生活用品。
待她策馬返回時,天色已暗。
那啞巴乞兒單膝跪地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站起來,還在一步一步蹣跚走著,下一秒,便直接栽到地再也起不來了。
傅雲音急忙勒馬,翻身而下。
她並非存心戲弄,隻是人心難測。
一個昏迷,一個啞巴,他說是母子就是母子?
萬一是為了賣可憐乞討,不試探一番待她救了婦人,反而把人又推進了深淵。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打定主意要救他們。
方才的條件,不過是一場試探。
?
啞巴醒來時,隻覺得周身暖融融的,食物的香氣縈繞在鼻尖。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但腹中的饑餓和身體的酸痛都在提醒他這是現實。
模糊的視線中,女子背對著他。
她左手烤著雞,右手烤著魚。
不遠處的陶罐下柴火正旺,傳來陣陣藥香。
他們還在那座破廟裡。
“真是沒用,背了這麼久,我往返一趟你才走了三公裡。”女子清冷的聲音響起。
啞巴急忙坐起,看見乾草堆上鋪著細軟毯子,他的娘親正躺在上麵,換了乾淨衣裳,蓋著薄被。
“大夫說你娘不宜顛簸,我就沒繼續進城,又折回這城隍廟了。等你娘身體好些再動身吧。”
“放心,大夫帶的藥足夠治好你娘。喏,都打包好了,每日煎三副就行。”
啞巴怔怔地看著那堆藥材,又低頭看向自己的雙腿——上麵塗滿了清涼的藥膏,雖然塗得歪歪扭扭。
“我幫你塗的,彆嫌棄。大夫要照顧你娘,給你娘施了針,他們已經走了。”傅雲音把烤雞遞到他麵前,“先填飽肚子。”
啞巴一時難以消化眼前的一切,目光緊緊追隨著傅雲音。
他原以為,她隻是在戲弄他,不會真的回來。
一路上乞討,那些人看著他都避之不及。
他渾身惡臭,潰爛,像下水道的老鼠。
就算有好心人丟給他一兩個銅板,也不敢多看他一眼。
他沒想到,傅雲音不但回頭了。
而且還給他娘換了乾淨的衣服,擦洗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