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維仲秋,遼南京城幽州)外的新修鐵路沿線早已旌旗獵獵。晨霧尚未散儘,鐵軌在初升朝陽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如一條沉默的鋼鐵巨龍,北望營州與故安市城方向。耶律現身著大遼紫色丞相朝服,腰束玉帶,立於站台最高處,身後文武百官按品級分列,玄色、青色朝服連成一片,肅穆中難掩好奇。
“丞相可汗),鐵軌已查驗三遍,蒸汽機車亦調試妥當,隻待您下令發車。”工部侍郎快步上前,雙手遞上黃銅令牌,語氣裡帶著難掩的顫抖——他昨日徹夜未眠,反複檢查車輪與鐵軌的咬合處,生怕這“神子大人”帶來的“鐵籠”出半分差錯。
耶律現接過令牌,目光掃過人群。不遠處的黃羅傘蓋下,蕭太後一身赭色太後朝服,鬢邊插著赤金點翠步搖,雙手微微攥著帕子;身旁的遼帝楊佑雖已冠冕加身,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茫然,不時抬頭望向那台冒著白汽的“怪物”——車身漆黑如墨,車頭碩大,煙囪裡緩緩飄出白霧,活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諸位,”耶律現的聲音透過臨時搭建的木質擴音筒傳出,清亮而有力,“此非尋常車駕,乃蒸汽機車。今日,它將載我等北上,貫通南京至營州之路,往後糧草、商旅,朝發夕至!”
百官嘩然。戶部尚書杜如晦之捋著山羊胡,眉頭緊鎖:“丞相,這鐵製之物重達萬斤,無馬無牛,如何能行?莫不是……真如薩滿所言,需借神力驅動?”他話剛落,身旁幾位老臣紛紛點頭,目光不自覺飄向站在角落的大薩滿巴圖。
巴圖身著傳統契丹薩滿服飾,鹿皮長袍上縫著銅鈴與獸骨,滿頭白發用皮繩束起,此刻正雙眼圓睜盯著蒸汽機車,嘴唇不停蠕動,似在念誦古老的祈福咒語。聽到張啟之的話,他猛地抬頭,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狂熱:“神子大人降臨,自能引動天地之力!此鐵籠定是神物,今日便要顯威了!”
耶律現無奈地輕咳一聲——這半個月來,他已無數次解釋“蒸汽機”的原理,可無論是工部的能工巧匠,還是朝堂的老臣,總習慣用“神力”“神物”來定義眼前的機械。他看向身後,房玄齡、杜如晦並肩而立,二人雖著遼官服飾,眉宇間仍帶著中原士人的沉穩。房玄齡悄悄遞來一個眼神,似在說“不必強求,待其親眼所見便知”,耶律現心中稍定,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發車!”隨著他手中黃銅令牌擲下,站台旁的司爐工立刻拉動拉杆。隻聽“嗚——”的一聲長鳴,汽笛聲刺破晨空,尖銳而洪亮,瞬間讓喧鬨的站台陷入死寂。
蕭太後驚呼一聲,下意識將楊佑護在身後,帕子幾乎被捏變形;楊佑更是嚇得後退半步,小手緊緊抓住太後的衣袖,聲音發顫:“母後,這……這怪物在叫!”百官之中,有人直接跪倒在地,口呼“神明息怒”;更有膽小者轉身欲逃,卻被身旁的人拉住——好奇終究壓過了恐懼,人人都想看看這“鐵籠”究竟能否移動。
蒸汽機車的煙囪裡白霧驟增,車輪下傳來“哢嚓、哢嚓”的金屬摩擦聲,車身緩緩震動起來。起初隻是極慢的挪動,如嬰兒學步般笨拙,可不過片刻,速度便逐漸加快,鐵軌延伸的方向,黑色的車身帶著一節節綠色的車廂,穩穩地向前行進。
“動了!真的動了!”工部侍郎激動得跳起來,手指著機車,聲音都變了調。百官瞬間忘記了恐懼,紛紛湧到站台邊緣,伸長脖子眺望。蕭太後鬆開護著楊佑的手,走到欄杆前,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無馬拉拽,無牛牽引,竟真能自行移動……耶律丞相,這究竟是何道理?”
楊佑也探出腦袋,先前的恐懼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孩童般的好奇:“丞相叔叔,這鐵車跑得好穩!比宮裡的馬車還平穩嗎?”
耶律現笑著點頭:“陛下稍後登車便知。此車靠鍋爐燒開水,產生蒸汽推動活塞,進而帶動車輪。非神力,乃人力與機械之巧。”
可這番解釋,落在巴圖耳中,卻成了另一種“神諭”。老薩滿踉蹌著走到站台邊,看著逐漸遠去的機車,突然雙膝跪地,雙手高舉過頭頂,老淚縱橫地呼喊:“神子大人!長生天顯靈了!您讓鐵籠移動,是要為我契丹開辟通天大道啊!”他身後的幾位薩滿弟子也跟著跪倒,口中念誦著古老的祝詞,場麵莊重又帶著幾分荒誕。
耶律現扶額——他就知道會是這樣。自從穿越而來,憑借超前的知識解決了以前契丹的糧荒與鹽鐵,“神子”的稱號便如影隨形。巴圖更是將他奉若神明,凡他帶來的新物,都被解讀為“神賜”。他曾試著給巴圖講“能量守恒”,可老薩滿隻聽懂了“火能生動力”,轉頭就宣揚“神子引天火驅動神物”,越解釋越亂。
“丞相,車已備好,您與太後、陛下可登車了。”內侍監總管輕聲提醒,打斷了耶律現的思緒。
一行人登上專列——車廂內部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兩側是雕花木窗,窗邊擺放著紫檀木桌椅,桌上還放著熱茶與點心,與尋常馬車的顛簸不同,車廂平穩得幾乎感覺不到晃動。楊佑剛坐下,就好奇地趴在窗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樹木,拍手笑道:“母後,你看!樹在往後跑!這鐵車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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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太後端起茶杯,指尖觸及溫熱的杯壁,才漸漸平複了心緒。她看向耶律現,眼神複雜:“耶律丞相,哀家此前總擔心你推行這些‘新物’會動搖國本,今日見此鐵車,才知是哀家狹隘了。有此車相助,往後北方邊境的糧草運輸,再不用愁寒冬封路了。”
耶律現放下茶杯,語氣誠懇:“太後明鑒。此車隻是開端,往後臣還想在各州府修建鐵路,開通商路,讓契丹的皮毛、牛羊能更快運往中原,中原的絲綢、茶葉也能更便捷地進入草原。如此,百姓富足,國家方能長治久安。”
正說著,車廂門被推開,房玄齡與杜如晦走了進來。二人臉上難掩激動,房玄齡手裡還拿著一張圖紙——那是耶律現昨日給他的鐵路規劃圖。“丞相,”房玄齡將圖紙鋪在桌上,指著上麵的線條,“按此圖,若能將鐵路修至西京雲州大同)府,再連接中原的官道,未來南北商旅往來,必是盛況空前!”
杜如晦也點頭附和:“此前臣總覺得‘工業時代’以前耶律現給他描繪過)過於遙遠,今日親乘此車,才知丞相所言非虛。這蒸汽機車不僅能運人運貨,若稍加改造,用於礦山開采、農田灌溉,更是事半功倍。一個新的時代,當真要來了!”
耶律現看著二人眼中的光芒,心中暖意漸生。穿越異世,孤立無援時,是房玄齡、杜如晦這些來自中原的謀士,率先理解並支持他的理念;如今蕭太後與楊佑也逐漸認可,百官雖仍有疑慮,但親眼所見的震撼,遠比千言萬語的解釋更有力。
“隻是這‘工業時代’的道理,怕是難與巴圖薩滿說清了。”耶律現想起方才巴圖跪地祈福的模樣,無奈地笑了笑,“他今日見機車移動,怕是又要在部落裡宣揚‘神子馭械’了。”
房玄齡聞言,也忍不住笑道:“薩滿信仰根深蒂固,強求解釋無益。隻要丞相能借這些‘神物’為契丹謀福祉,‘神子’的稱號,反倒能成為推行新政的助力。”
蕭太後聽著幾人的對話,若有所思地開口:“丞相不必為此煩惱。巴圖薩滿雖固執,但心係契丹。他信你是神子,便會讓部落民眾信服你推行的新政。這般一來,倒省了不少推行阻力。”
楊佑似懂非懂地聽著,突然指著窗外喊道:“丞相叔叔!你看!前麵有牧民在看我們!”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隻見鐵路沿線的草原上,一群契丹牧民正騎著馬,遠遠地跟著火車奔跑,手中揮舞著馬鞭,臉上滿是驚奇。有的牧民甚至下馬跪地,朝著火車的方向叩拜——顯然,他們也將這飛馳的“鐵籠”當成了神物。
巴圖不知何時也登上了車尾的車廂,此刻正站在車尾平台上,張開雙臂,對著草原上的牧民高聲呼喊:“看!這是神子大人帶來的神車!它將帶著契丹走向強盛!敬畏神明,敬畏神子!”
耶律現站在窗邊,看著草原上奔跑的牧民,聽著巴圖的呼喊,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帶來的不僅是蒸汽機車與鐵路,更是一種全新的生產力與思想。這條路注定不會平坦,會有質疑,會有阻礙,但當車輪滾滾向前,當越來越多的人親眼見證工業時代的力量,舊的觀念終將被打破。
火車繼續向北行駛,汽笛聲偶爾響起,在草原上空回蕩。車廂內,楊佑正纏著耶律現問東問西,蕭太後與百官討論著鐵路開通後的利弊,房玄齡與杜如晦則在一旁修改著鐵路規劃圖,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
遠處,營州的城牆已隱約可見,陽光下,那座古老的城池與飛馳的鋼鐵列車,構成了一幅跨越時代的畫卷。耶律現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未來,這條鐵路將延伸至更遙遠的地方,連接起草原與中原,連接起過去與未來。而他,將以“神子”之名,行“工業”之實,在這片異世的土地上,開辟出一個前所未有的新時代。
車輪與鐵軌的碰撞聲,依舊在草原上回響,如一首永不停止的序曲,奏響著屬於契丹,也屬於工業時代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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