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紫宸殿內，耶律現將手中的奏折重重拍在案幾上，青瓷筆洗被震得嗡嗡作響。奏折上，波斯都護府新任都護徐茂公詳細稟報了遼民在波斯的所作所為——搶占波斯貴族的莊園，逼迫農戶改種棉花卻克扣收購價，甚至有遼商勾結當地官員，私吞本該上繳國庫的商稅，更有甚者，當眾毆打向都護府申訴的波斯百姓，揚言“天朝上國子民，打你們是給你們麵子”。
“簡直是無法無天！”耶律現怒不可遏，起身在殿內踱步，龍袍下擺掃過地麵，帶起一陣風。他當初設立波斯都護府，是想通過“經濟閉環”穩步掌控波斯——讓波斯種經濟作物、開礦場，遼國收購原料加工成工業品再賣回去，同時用低價糧綁定波斯的糧食安全，既剝削又維穩，可這幫遼民，卻把好好的計劃攪得一團糟。
內侍端來一杯涼茶，輕聲勸道：“陛下息怒，徐都護已派人約束遼民，隻是波斯距中原萬裡之遙，難免有管束不到之處。”
耶律現接過涼茶，卻沒喝，目光落在殿牆上懸掛的《大遼疆域圖》上。圖中，波斯地區被紅色標注，與天竺、南洋、東瀛、非洲東岸的殖民地連成一片，像一顆顆明珠鑲嵌在遼國的疆域邊緣。可他清楚，這些“明珠”之下，藏著多少遼民的跋扈與殖民地民眾的怨憤。
“朕不是氣徐茂公管不住，是氣這幫遼民忘了本！”耶律現聲音發沉，“在國內，他們互相歧視——契丹人瞧不上漢人，漢人看不起突厥人，突厥人又嫌棄高句麗人，可到了海外，倒學會抱團欺壓彆人了！真以為自己是‘天朝上國子民’，就可以為所欲為？”
他想起當初規劃殖民地政策時的考量：不搞暴力征服，而是用經濟手段溫水煮青蛙。波斯的棉花、天竺的香料、非洲的金礦，這些原材料運回國加工成布匹、瓷器、鐵器，再以高價賣回殖民地；同時用遠低於本地成本的遼糧，讓殖民地農戶放棄種糧，徹底依賴遼國。這樣一來，殖民地既沒有反抗的經濟基礎，也沒有反抗的糧食儲備，隻能乖乖依附。
可現在，遼民們的貪婪打破了這個平衡。他們不僅要賺原材料與工業品的差價，還要搶占土地、掠奪財富，甚至肆意踐踏當地的規矩。波斯有個遼商，為了搶占一座銀礦，竟直接縱火燒了礦場附近的波斯村落，導致數十人無家可歸；天竺的遼民更過分，強迫當地農戶把香料低價賣給自己，稍有反抗就勾結駐軍抓人。這些事傳到洛陽，耶律現每次看到奏折，都氣得肝疼。
“陛下，其實這也不能全怪遼民。”兵部尚書秦瓊走進殿內，聽到耶律現的抱怨，忍不住開口，“自陛下登基以來，大遼南征北戰，滅高句麗、平突厥、收西域、定波斯，疆域比漢唐盛時還大十倍。如今的大遼，戰船遊弋四海，鐵路貫通東西，連東羅馬、波斯都要向咱們稱臣。國家強盛到這份上，百姓難免會生出驕縱之心。”
耶律現聞言，腳步頓住。秦瓊的話，讓他想起了前世讀過的曆史——漢朝時，使臣終軍出使南越，敢直接勸說南越王歸附；付介子出使樓蘭，隻因樓蘭王對漢朝不敬，就當眾斬殺樓蘭王，提著首級返回長安；蘇武被匈奴扣押十九年，起因也是副使張勝密謀綁架匈奴單於的母親。那時的漢使，為何敢如此行事？還不是因為漢朝國力強盛，有恃無恐。
盛唐時更甚。王玄策出使天竺，恰逢中天竺內亂，他竟從吐蕃、泥婆羅借兵八千，直接滅了中天竺，把叛亂的國王押回長安獻俘；長安的街頭，胡人商販遍地都是，可長安的乞丐，都不屑於接受胡人的施舍。那時候的唐人，骨子裡的驕傲，正是源於大唐的強盛。
“是啊，連漢唐都如此，何況朕的大遼？”耶律現苦笑一聲，走到窗邊，望著庭院裡的石榴樹，“現在的大遼，有蒸汽火車、有蒸汽戰艦、有新式火炮，比漢唐的國力強了何止百倍。遼民們在海外驕縱，說到底，是國家強盛給了他們底氣。”
秦瓊點點頭：“陛下說得是。不過，遼民的跋扈若不約束，遲早會出事。殖民地的民眾雖暫時不敢反抗，可怨氣積得久了，一旦有機會，必然會爆發。到時候，咱們苦心經營的殖民地，恐怕會毀於一旦。”
耶律現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他知道，壓迫越重，反抗越烈。現在殖民地看似平靜，可底下的暗流早已湧動。波斯的貴族們，暗地裡聯絡拜占庭，想借拜占庭的力量反抗遼國；天竺的一些部落，已經開始囤積糧食，偷偷打造武器；甚至連遠在非洲東岸的殖民地，都有遼民被當地民眾襲擊的消息傳來。
“朕已經讓徐茂公在波斯推行‘遼民守則’了。”耶律現轉過身，語氣沉重，“凡在殖民地的遼民，不得強占土地、不得欺壓百姓、不得私吞商稅，違反者，輕則流放，重則處死。另外，朕還打算從國內派監察禦史，到各個殖民地巡查，專門監督遼民的行為。”
“陛下此舉甚善。”秦瓊躬身道，“不過，光靠律法和監察恐怕不夠。遼民的驕縱之心，根源在於對‘天朝上國’的誤解，以為國家強盛，就可以肆意欺壓他人。或許，陛下可以在國內宣揚‘懷柔遠人’的理念，讓百姓明白，治理殖民地，靠的不是掠奪，而是長久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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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現沉吟片刻，緩緩點頭：“你說得有道理。朕可以讓《遼報》刊登一些漢唐治理西域的故事，比如張騫通西域時如何與西域各國友好相處，班超如何在西域建立威信卻不欺壓百姓。讓遼民明白，真正的強國，不是靠武力和掠奪，而是靠文化與經濟的影響力，讓彆人心甘情願地歸附。”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另外，朕還打算在殖民地設立‘漢學館’，教當地民眾學習漢語和遼國的文化。雖然短期內看不到效果，但久而久之，他們會認同遼國的文化，到時候，就算遼民有一些小的跋扈行為，他們的反抗之心也會減弱。”
秦瓊聞言，眼中露出敬佩之色：“陛下高瞻遠矚。假以時日，殖民地的民眾認同了遼國的文化，遼民也學會了尊重當地百姓，咱們大遼的殖民地，才能真正穩固。”
耶律現歎了口氣，重新拿起案幾上的奏折，翻到徐茂公彙報波斯經濟狀況的部分——今年波斯的棉花產量比去年增加了兩成，銀礦的開采量也有所提升，遼糧在波斯的市場占有率達到了九成。這些數據，說明他的“經濟閉環”政策仍在有效運轉，隻要能約束住遼民的跋扈，波斯就能長久地為遼國提供原材料和市場。
“希望還來得及。”耶律現輕聲自語，目光再次投向《大遼疆域圖》。圖中的紅色疆域，是他一手打下的江山，他不想因為遼民的貪婪，讓這片江山陷入混亂。他知道，壓製遼民的掠奪天性，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為了大遼的長久穩定，他必須堅持下去。
就在這時，內侍進來稟報：“陛下，西域都護府送來急報，說西域的遼民與吐蕃人因牧場歸屬發生衝突，雙方已劍拔弩張，請陛下定奪。”
耶律現的眉頭再次皺起，剛壓下去的怒火又隱隱冒了上來。他揉了揉太陽穴，沉聲道：“傳旨給西域都護，讓他立刻派人平息衝突，查明真相。若是遼民的錯，嚴懲不貸；若是吐蕃人的錯，也按律處置，不得偏袒任何一方。另外，讓他把‘遼民守則’在西域各遼民聚居地張貼，務必讓每個遼民都知道，在殖民地，沒有‘特殊子民’，隻有遵守律法的遼民。”
“臣遵旨！”內侍躬身退下。
殿內再次恢複平靜，耶律現坐在禦座上，望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心中滿是憂慮。他知道，治理一個橫跨歐亞非的大帝國，遠比打下這片江山更難。而如何平衡遼民與殖民地民眾的關係，如何壓製遼民的驕縱與掠奪天性，將是他接下來要麵對的最大挑戰。
“這條路，難啊。”耶律現輕聲感歎，卻沒有絲毫退縮。他拿起筆，在奏折上寫下“嚴查嚴辦，以儆效尤”八個字，筆尖落下的力度，仿佛要將對遼民的不滿與對大遼未來的期許，都融入這八個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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