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東宮因衛青歸來而士氣大振、準備裡應外合之時,江充所在的府邸卻是另一番光景。
一名繡衣使者連滾帶爬地衝進廳堂,臉色慘白,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都...都尉!大事不好!北...北軍動了!大軍已入城,正...正朝著我們這邊而來!”
江充正誌得意滿地等待著甘泉宮可能傳來的“聖旨”,聞言猛地從榻上坐起,厲聲道:“任安竟敢真助太子?他不要命了嗎?!來了多少人?打的是誰的旗號?”
那使者幾乎要哭出來,語無倫次:“不...不像是任安...旗號...旗號是‘衛’!領軍的人...他們都說...都說是...是衛青大將軍!”
“放屁!”江充一腳踹翻麵前的案幾,酒水瓜果灑了一地,他麵目猙獰,“衛青死了十幾年了!骨頭都能敲鼓了!你看清楚了?是不是太子找人假扮的?!”
“千真萬確啊都尉!”使者磕頭如搗蒜,“好多弟兄都看見了!就是衛大將軍當年的模樣!玄甲白馬,北軍那些人都跟瘋了一樣喊著他的名字!任安就跟在他馬後麵!”
廳內其他黨羽,如按道侯韓說、禦史章贛等人,聞言也皆是大驚失色,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
衛青的威名,對他們這一代人來說,是刻在骨子裡的壓迫感。
江充腦子裡嗡嗡作響,一時竟僵在原地。衛青複活?
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比最荒誕的巫蠱詛咒還要不可思議。
但北軍異動、衛字旗號、以及手下人那驚駭欲絕的表情,又不似作偽。
就在他心神劇震、不知所措之際,一旁的宦官蘇文尖著嗓子,急聲道:
“都尉!不管那是真衛青還是假衛青,北軍入了城,打著清君側的名號直奔我們而來,這是要下死手啊!太子有了北軍支持,皇宮還有衛皇後...此刻長安已非久留之地!
當務之急是立刻離開,速速前往甘泉宮麵見陛下!隻要見到陛下,稟明太子勾結北軍‘造反’,甚至弄出個‘假衛青’蠱惑人心,我們就還有翻盤的指望!”
蘇文的話如同冷水澆頭,讓江充一個激靈,瞬間從震驚和混亂中清醒過來。
對!跑!
必須立刻跑!
不管那是不是衛青,北軍倒向太子已成事實,留下來必死無疑!
“走!立刻走!”江充嘶聲吼道,再無半點之前的囂張氣焰,隻剩下倉皇,“召集所有精銳護衛,從西門走!快!”
然而,又一名探子連滾爬進來,帶來了更絕望的消息:
“報!都尉!東、南、北三門都出現了北軍的人,正在接管城防!我們的人或被控製,或...或倒戈了!隻有...隻有西門暫時還沒有大量北軍人馬,但遠處已見煙塵,怕是也快被封鎖了!”
江充聞言,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
衛青用兵,果然還是如此老辣迅猛!這是要甕中捉鱉!
“都尉!沒時間猶豫了!”韓說急道,“趁西門還未完全封閉,分散突圍!能走一個是一個!務必有人要將消息帶給陛下!”
章贛也附和:“對!分散走,目標小,總能衝出去幾個!”
江充看著眼前惶惶如喪家之犬的黨羽,又想到衛青率軍而來的恐怖景象,終於一咬牙,做出了最狼狽卻也最現實的決定:
“好!分散走!各自帶上心腹,從不同方向嘗試突圍,目標甘泉宮!誰若能見到陛下,務必稟明:太子劉據造反,勾結北軍,偽作衛青顯聖,意圖逼宮!”
“走!”
江充府邸內瞬間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