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暉閣內的動靜很快傳開了。
先是城陽公主牽著還不太會走路的衡山公主，被乳母嬤嬤們帶著，好奇地跑來瞧兕子的新寶貝。
一看到那隻比人還高的毛茸茸巨熊，兩個小丫頭也瞬間被俘獲了，圍著泰迪熊又摸又抱，驚呼聲和笑聲差點把房頂再次掀翻。
緊接著，消息靈通、看似傲嬌實則最愛湊熱鬨的高陽公主也“恰好”路過，瞥見那稀罕物，腳步瞬間就釘在原地不動了，眼神時不時瞟向那柔軟的熊毛。
何健旺的後院頓時又變成了小型兒童樂園，嘰嘰喳喳，好不熱鬨。
他一邊打著哈欠應付幾個小祖宗，一邊心裡嘀咕：這比打朝鮮和倭人那會還累人呀！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通報聲：“皇後殿下駕到——”
隻見長孫皇後帶著幾名侍女，款步而入。
她今日披著一件銀狐裘的鬥篷，發髻梳得一絲不苟，麵容依舊端莊溫婉，隻是眼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顯然也是被一大早的喧鬨驚動了。
她目光掃過殿內景象，看到那個巨大的、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毛絨熊玩偶時，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便化為無奈的笑意，搖了搖頭。
又看到何健旺那副被小公主們“摧殘”得生無可戀、頭發還翹著一撮的模樣，笑意更深了些。
“本宮聽聞仙師歸來，特帶了些新製的點心過來給仙師嘗嘗。”皇後示意侍女將食盒放下，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看來仙師這裡已是熱鬨非凡了。”
何健旺連忙起身，對於皇後，他一直保持著作為晚輩的一絲尊敬：“有勞殿下掛念，還親自送來。”
他接過食盒，裡麵是還冒著熱氣的精致糕餅，在這寒冬清晨，這份心意讓他心裡暖暖的。
幾位小公主也紛紛過來給母親行禮，兕子更是興奮地拉著皇後去看她的新寶貝：“阿娘快看！這是仙人郎君從仙界給我帶回來的大熊！可軟啦！”
皇後笑著摸了摸兕子的頭，誇讚了幾句，又與其他女兒說了會兒話，便讓乳母嬤嬤們先帶公主們去偏殿用些早點，讓孩子們暫時離開。
殿內一時安靜下來。皇後這才看向正埋頭吃點心的何健旺，溫聲道：“仙師此行可還順利？”
“還行還行，勞殿下惦記。”何健旺嘴裡塞著糕點，含糊應道。
他咽下食物，喝了口熱水，像是隨口閒聊般問道：“我離開這些時日，宮裡一切可好？沒出什麼大事吧？”
長孫皇後聞言，微微側頭思索片刻，輕聲道：“托仙師的福，宮中一切安好，並無甚大事。便是前朝，也因冬日暫且休兵，並無大戰事。若真要說有什麼...”
她頓了頓，似乎覺得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既然仙師問起，便也說了：“便是今秋按例采選，新進了一批秀女充實掖庭。
昨日...聖人原本是打算臨幸一位新來的武才人的，聽聞仙師歸來時動靜頗大，便匆匆趕了過來，倒是讓那小姑娘空等了一晚，怕是有些傷心失落罷。”
皇後說這話時語氣平和，帶著一絲對年輕妃嬪慣常的憐憫，這在她看來不過是後宮日常的一件小事。
然而，何健旺的反應卻截然不同！
他正拿起第二塊點心往嘴裡送，聽到“武才人”三個字，動作猛地僵住，眼睛瞬間瞪得溜圓。
“噗——咳咳咳！”他差點被口水嗆到，猛地咳嗽起來，手裡的糕點都掉在了案幾上，“誰？！武...武才人？！哪個武？是不是武士彠家的那個？！”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驚訝，哪裡還有半分剛才懶散的模樣？
長孫皇後被他這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和不解。
她何等精明的人物，立刻意識到何健旺這絕非尋常反應，那個小小的武才人，恐怕絕非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
“仙師？”皇後神色凝重起來，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了幾分，“莫非...這位武才人，有何不妥之處？”
何健旺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心裡暗罵自己：
在朱棣麵前都能繃住，怎麼回到唐朝老窩，這養氣功夫就丟到爪哇國去了！肯定是讓兕子她們鬨的！
但話已出口，皇後又如此敏銳，再遮掩反而更惹懷疑。
他看著皇後那探究而嚴肅的目光，知道這事是混不過去了。
他歎了口氣，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殿下...何止是不妥...此人,唉，此事說來話長，牽扯極大！”
他深吸一口氣，壓低了聲音，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這位武才人，在未來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其心性、手段、際遇...堪稱驚天動地，甚至關係大唐國祚氣運！”
長孫皇後聞言，臉色驟變！
她雖已猜到可能不簡單，卻萬萬沒想到會從仙師口中聽到“關係國祚氣運”如此嚴重的評價！
她猛地站起身，眼中再無半分平時的溫婉，隻剩下帝後才有的果決與冷厲。
“來人！”她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心腹女官立刻應聲而入。
皇後沉聲吩咐：“即刻去尋聖人！無論聖人身在何處，正在處理何事，告訴他，本宮與仙師有十萬火急、關乎國本之事相商，請他務必即刻前來清暉閣！”
“是！”女官感受到皇後語氣中的凝重，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轉身疾步而去。
殿內再次隻剩下何健旺和長孫皇後。氣氛一下子變得極其凝重壓抑。
何健旺看著皇後那冷峻的側臉，心裡暗暗叫苦：得，剛回來就捅了個天大婁子！李老二啊李老二，你昨晚來得可真是時候...不然今天這事可能就不用我來說了！
他現在隻希望，等會兒這位天可汗來了，聽到關於他那位“傷心失落”的小才人的未來故事後，還能保持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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