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汴京城內緊鑼密鼓地準備防禦、種師道悄然隱入戰場邊緣的同時,金軍東路軍大營也並非對汴京的變故一無所知。
遊騎斥候穿梭在汴京周圍,他們將看到的異常情況不斷報回:
城內似乎發生了騷亂,有軍隊調動,原本被圍的投降派大臣府邸依舊被圍著,甚至隱約有消息傳出,說什麼“太宗皇帝顯靈”、“殺了大官”之類的怪談。
更有探子回報,看到城頭旗幟似乎有所變化,守軍的精氣神好像和前幾天那種麻木絕望的狀態不太一樣了。
這些零散的消息最終彙集到了東路軍統帥完顏宗望的案頭。
大帳內,完顏宗望正與一眾金軍將領飲酒,等待著最後一批後勤物資的到來。
聽完探子的彙報,他先是皺了皺眉,隨即臉上露出了極其古怪的表情,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太宗皇帝?趙光義?”
完顏宗望放下酒杯,嗤笑出聲,
“就是一百多年前那個在高粱河被遼人打得坐著驢車逃跑的宋人皇帝?他顯靈了?從墳裡爬出來了?哈哈哈!”
帳內眾將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宋人真是越來越會編故事了!”
“怕是嚇破了膽,開始求神拜鬼了吧?”
“還殺了大官?莫非是內訌了?狗咬狗?”
“我看是他們那個軟蛋皇帝被逼急了,搞出些裝神弄鬼的把戲,想嚇唬我們?”
“還不如編趙匡胤爬出來了呢!”
副將完顏闍母完顏宗望之弟)大笑著拍桌子:“兄長,管他什麼太宗顯靈還是高祖顯聖!宋人要是有種,早就打出來了,還用得著裝神弄鬼?
前些日子他們的使者還像狗一樣趴在我們麵前,哭著求著我們收下歲幣呢!這才幾天?就能脫胎換骨了?笑話!”
另一員猛將啜裡也咧嘴笑道:
“元帥說得是!宋人最是軟弱無能,隻會耍嘴皮子功夫。我看呐,這就是他們內部爭權奪利,打不過了,就編出個祖宗顯靈的名頭來唬人,想讓我們疑神疑鬼,拖延時間罷了!說不定是那個叫李綱的家夥搞出來的把戲!”
完顏宗望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他根本不相信什麼鬼神之說,更不相信懦弱了百餘年的宋人能一夜之間變得強硬起來。
在他看來,這無非是宋人內部傾軋的又一場鬨劇,或者是絕望之下病急亂投醫的拙劣表演。
“不必理會這些無稽之談。”
完顏宗望揮揮手,語氣輕蔑,
“宋人若是真有血性,真有能戰之兵,何必玩這些虛的?我軍攻城器械即將完備,糧草充足,士氣正盛。隻要大軍完成合圍,猛攻數日,管他裡麵是趙桓還是趙光義,是真人還是鬼魂,都得開城跪迎!”
他站起身,走到帳外,指著遠處汴京隱約的輪廓,對眾將道:
“傳令各軍,按原計劃加速推進合圍!休要被宋人這些小把戲擾亂了心神。待合圍完成,立刻發起總攻!本帥倒要看看,是他們那死了一百年的祖宗硬,還是我大金勇士的刀箭硬!”
“吼!”
眾將齊聲應和,戰意高昂,全然沒把汴京的變故當回事。
在他們根深蒂固的觀念裡,宋軍不堪一擊,宋官貪生怕死,宋帝懦弱無能。
之前的一切都印證了這一點:輕輕一擊就渡過了黃河,宋使卑躬屈膝,宋帝嚇得要逃跑求和…
這種印象絕非一兩個離奇的傳言所能改變。
他們傲慢地認為,無論汴京城內誰掌權,玩什麼花樣,最終都隻能在他們絕對武力的碾壓下屈服。
所謂的“太宗顯靈”,不過是為即將到來的、毫無懸念的勝利,增添一點可笑的花邊罷了。
金軍的遊騎依舊在活動,但關注的重點已經不再是城內那些“怪談”,而是更具體地偵察城牆的防禦弱點、宋軍調動、以及為即將到來的總攻選擇最佳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