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兵營輕傷處理區此刻成了臨時的“焦點訪談”現場。一邊是強自鎮定、實則內心忐忑的折家軍傷員;一邊是表麵慫如鵪鶉、內心瘋狂祈禱姐姐彆發火的折德扆;一邊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等著看“神仙醉”發威的本地傷兵代表張屠夫等人;而最核心的,則是即將動手的陸明,以及親自壓陣、目光如炬的女將軍折賽花。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隻剩下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和那名叫做鐵蛋的折家軍士兵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陸明深吸一口氣,排除雜念,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鐵蛋腿部的傷口上。他先是用乾淨的紗布蘸著“神仙醉”,仔細地消毒傷口周圍的皮膚。酒精接觸到破損的皮肉,鐵蛋的身體瞬間繃緊,喉嚨裡發出壓抑的悶哼,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折賽花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低聲道:“穩住!”
陸明動作未停,消毒完畢,他拿起一把小巧而鋒利的手術刀經過酒精浸泡),對孫醫官示意:“按住他的腿,避免晃動。”
孫醫官連忙上前幫忙。陸明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擴大了一點傷口,以便更好地暴露和取出箭頭。這個過程極其考驗手法和穩定性,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二次傷害或觸及血管。他的手指穩如磐石,眼神專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已不存在。
折賽花緊緊盯著陸明的手,看著他精準而穩定的操作,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和欣賞。她見過太多軍中醫官處理傷口,大多手法粗糙,何曾見過如此精細、仿佛在雕琢藝術品般的操作?
當箭頭暴露得更充分時,陸明放下手術刀,換上了一把特製的、帶倒鉤的鑷子。他小心地避開周圍的血管和神經,夾住箭杆的尾部,屏住呼吸,手腕用一種巧妙的旋轉力道,緩緩地將箭頭向外拔出!
“呃啊——!”鐵蛋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吼,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全靠折賽花和孫醫官死死按住。
箭頭帶著一絲黑血和碎肉,被完整地取了出來,當啷一聲丟在旁邊的托盤裡。陸明沒有絲毫停頓,立刻拿起那個豬膀胱做的衝洗器,吸滿了高濃度酒精,對著那血肉模糊的傷口創麵,毫不猶豫地按壓下去!
“嗤——!”
清澈的酒精激射在傷口深處,帶出更多的汙血和組織液。這一次,鐵蛋的慘叫更加淒厲,整個人如同離水的魚一樣劇烈掙紮,眼白都翻了起來!
“按住他!”陸明喝道,手下不停,持續衝洗,確保每一個角落都被酒精浸潤到。
折賽花咬緊牙關,用上了全身的力氣才沒讓鐵蛋掙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下肌肉因極致疼痛而產生的痙攣。她看著那不斷湧入傷口的、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液體,再看看陸明那平靜到近乎冷酷的側臉,心中震撼無比。這年輕醫官,好狠的手段!好穩的心性!
周圍的折家軍騎兵,包括那個之前嘀咕的王胡子,此刻都看得臉色發白,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傷處,仿佛已經感受到了那灼燒般的劇痛。張屠夫等人則是一副“果然如此”、“老子經曆過”的過來人表情,甚至還帶著點幸災樂禍。
劇烈的衝洗持續了十幾秒,對於鐵蛋而言卻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當陸明停下動作時,他幾乎已經虛脫,癱在臨時手術台上,隻剩下喘息的力氣。
陸明再次檢查創麵,確認衝洗乾淨後,開始用乾淨的紗布蘸著酒精進行最後的擦拭消毒,然後撒上一些研磨好的止血消炎藥粉主要是三七、白芨等),最後用乾淨的紗布進行包紮。整個流程一氣嗬成,精準高效。
處理完鐵蛋,陸明沒有停歇,立刻轉向另外兩名折家軍傷員。一人是手臂被彎刀劃開了一道深口子,另一人是肩部中了一箭箭已拔出,但傷口處理不當)。
有了鐵蛋這個“榜樣”,後麵兩名傷員雖然也疼得齜牙咧嘴,冷汗直流,但都咬牙硬挺著,沒再發出太大的慘叫聲,尤其是當著自家將軍和那麼多“友軍”的麵,誰也不想被當成孬種。
陸明同樣以精準快速的手法為他們進行了清創、消毒、上藥和包紮。當他為最後一名傷員包紮好傷口,放下器械時,整個處理過程所用時間,遠比折賽花預想的要短得多!
她看著自己三名部下雖然因疼痛而臉色蒼白、虛弱不堪,但傷口都被處理得乾乾淨淨,包紮得整整齊齊,與之前那粗糙包紮下紅腫流膿的樣子判若兩傷!尤其是鐵蛋,雖然經曆了取箭頭的劇痛,但此刻傷口不再流血,那股隱隱的、令人不安的灼熱感炎症)似乎也減輕了許多。
折賽花心中原有的那一絲因為陸明年輕和手段“酷烈”而產生的疑慮,此刻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驚訝和一絲敬佩!她帶兵打仗,深知傷員救治的重要性,也見過太多因為傷口處理不當而白白送掉性命的勇士。陸明這種看似殘酷卻極為有效的方法,以及他那遠超年齡的沉穩和精準技藝,讓她真正意識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絕非浪得虛名!弟弟信中所言,甚至還有所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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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鬆開按著鐵蛋的手,站直身體,整理了一下因用力而略顯淩亂的皮甲,然後麵向陸明,鄭重地抱拳行禮,聲音清脆而真誠:
“陸大人醫術通神,手段果決,賽花佩服!多謝大人救治我折家兒郎!此恩,折家軍銘記於心!”
她這一禮,和她口中說出的“佩服”二字,重若千鈞!不僅代表了她個人的態度,某種程度上也代表了整個府州折家軍對陸明的認可!
折德扆看到姐姐竟然對陸明行禮道謝,激動得差點跳起來,與有榮焉地挺起了胸膛,仿佛被感謝的是他自己一樣。張屠夫等人也是嘖嘖稱奇,能讓這彪悍女將軍真心實意說聲“佩服”,陸大人真是厲害!
陸明連忙側身避讓,拱手還禮:“折將軍言重了,分內之事,不敢當謝。這幾位兄弟的傷勢已初步處理,接下來需按時換藥,注意休養,防止傷口沾水,應無大礙。”
折賽花直起身,看著陸明,英氣的臉龐上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與她之前的嚴肅判若兩人:“陸大人不必過謙。你的本事,我今日親眼所見,名不虛傳。德扆這小子跟在大人身邊,是他的造化,我也就放心了。”
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從腰間的一個皮質小囊裡取出一個小巧的、看起來有些年頭的白玉瓷瓶,遞給陸明:“此乃我府州秘製的‘金瘡散’,對外傷止血生肌有些奇效,或許對大人有用,聊表謝意,萬勿推辭。”
這舉動,顯然已經超出了單純的感謝,帶著點饋贈和結交的意味了。
陸明略一沉吟,便大方地接了過來:“既然如此,陸某卻之不恭了。多謝折將軍。”他正好可以研究一下這個時代的頂尖傷藥成分,或許能有所啟發。
就在這時,一名折家軍騎兵匆匆從營外跑來,在折賽花耳邊低語了幾句。
折賽花聞言,眉頭微蹙,對陸明道:“陸大人,軍中尚有事務,我等先行告辭。這幾名傷員,暫且托付給大人了。”
“折將軍請便,他們在此,定會得到妥善照料。”陸明點頭。
折賽花又看了一眼包紮妥當、情況穩定的部下,對陸明點了點頭,不再多言,轉身便帶著手下匆匆離去,行動如風,毫不拖泥帶水。折德扆看著姐姐遠去的背影,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抹了把額頭並不存在的冷汗。
陸明看著手中那個小巧的白玉瓷瓶,又望向折賽花消失的方向,腦海中浮現出她那雙明亮銳利的眼睛和爽朗的笑容,嘴角也不自覺地微微勾起。這位女將軍,果然與眾不同。
然而,他這片刻的閒暇和遐思並未持續多久。大約過了不到半個時辰,正當陸明準備去查看一下小柱子的恢複情況時,一陣急促而尖銳的號角聲,陡然從滄州城的中心——刺史府方向傳來!
那不是尋常的集結號,而是代表有緊急軍情的——敵襲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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