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虎看著一張張被酷熱和恐懼扭曲的臉,一顆心也沉到了穀底。
他可以砍了帶頭動搖軍心的人,但他砍不掉,所有人心中滋生的絕望。
就在這時,他身邊的副將王麻子,一個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糙漢,此刻卻指著前方,結結巴巴地喊了起來:
“將……將軍你看!那……那是不是海市蜃樓?”
張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瞳孔猛地一縮。
在地平線的儘頭,一縷若有若無的炊煙,正在嫋嫋升起。
“傳我將令!全速前進!”
張虎幾乎是用吼的。
不管是真是假,這都是他們此刻唯一的希望!
當他們筋疲力儘地,趕到炊煙升起的地方時,所有人都傻眼了。
那並非海市蜃樓,而是一片散落在沙丘下的殘骸!幾具駱駝的屍骨半掩在黃沙中,旁邊儘是破碎的木箱和貨物。
而在那片狼藉之中,竟真的有一小堆篝火,幾個衣衫襤褸、麵如死灰的人正圍著火堆,眼神空洞。
看到張虎這三千名從天而降,渾身殺氣騰騰的鐵甲幽靈,那群商人嚇得魂飛魄散,當場就有幾個腿軟的跪在了地上,抱著腦袋用聽不懂的鳥語,嘰裡呱啦地求饒。
領頭的是個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商人,他倒是有些膽色,哆哆嗦嗦地走上前來,用一口蹩腳的大炎官話問道:
“各……各位軍爺,是……是哪部分的兵馬?小的們……迷路了,不知此地是……”
張虎和王麻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三個大字:
啥玩意?迷路?
在這號稱活人禁區的黑風沙漠裡迷路了?
你們這心得有多大啊?
你們是來郊遊的嗎?
“我們是鎮西軍,”
張虎壓下心中的荒誕感,沉聲問道,
“你們有水嗎?”
一聽到“鎮西軍”三個字,那小胡子商人眼睛一亮,像是見到了親人,哭著就撲了上來:
“哎呀!是聞人老將軍的兵馬啊!自己人!自己人啊!”
原來,這支商隊本想抄近路去鎮西關做生意,結果請的向導半路上中了暑,一命嗚呼。
他們一群路癡,就在這沙漠裡轉了七八天,水和食物都快耗儘了,正準備找個風水寶地集體躺平等死。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順理成章且魔幻起來。
張虎用半袋軍糧,從商隊手裡換來了他們所有的清水,足足十幾大桶!
三千玄甲鐵騎圍著水桶,如同餓了三天的野狼,發出了震天的歡呼。
小胡子商人還無比熱情地指著北方:
“軍爺,往北走不通的!前麵是一大片流沙地,我們就是從那兒繞回來的,邪門得很!你們得往西邊繞,雖然遠了點,但安全!”
張虎看著手裡的羅盤,又看了看商人手指的方向,毫不猶豫地說道:
“多謝提醒。我們,就走北邊。”
商人:“???”
軍爺,您是不是沒聽懂我的話?北邊是死路啊!
可張虎心意已決,他堅信羅盤的指引,也就是陛下的指引。
當夜,三千鐵騎原地休整,所有人都做好了,第二天要跟流沙地搏命的準備。
然而,第二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亮沙漠時,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得連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前方那片昨天還被商人形容為“死亡陷阱”的流沙地,此刻……竟然變得平坦而堅實!
黃沙的表麵凝結出了一層灰白色的硬殼,看上去比官道還要結實!
王麻子小心翼翼地走上去,用力跺了跺腳,地麵發出了“梆梆”的悶響。
“將……將軍……”
王麻子回頭,表情像是見了鬼,
“這……這地……它……它自己硬了?”
王麻子小心翼翼地踏上那片詭異的沙地,用力跺了跺腳,地麵竟發出“梆梆”的悶響,堅實如岩!
他猛地回頭,臉上血色儘褪,指著腳下,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