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師回朝的隊伍,如同一條蜿蜒的巨龍,緩緩向著京城的方向移動。
龍輦之外,是震天的歡呼與山嶽般的崇敬。
每一個鎮西軍的士兵,在看向這駕馬車的眼神裡,都像是看著一座移動的神廟。
龍輦之內,卻是一片與外界截然不同的靜謐。
那個在人前隻會流口水、玩手指的小皇帝,此刻正盤腿坐在柔軟的錦墊上,姿勢老練得像個在翰林院,泡了三十年的老學究。
他麵前的小幾上,沒有零食,沒有玩具,而是堆著一摞摞半人高的奏折。
這些都是老禦史王敬忠,用八百裡加急,從京城送來的“課後作業”。
炎辰捏著鼻子,小心翼翼地展開一卷。
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墨香,混雜著竹簡特有的陳舊氣味,甚至能從那微微暈開的字跡上,想象出一位老臣在燈下吹胡瞪眼、奮筆疾書的模樣。
奏折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看得人眼暈。
這是新任戶部尚書陳彬上的折子,主題是,如何處理戰後從西域諸國送來的“孝敬”。
洋洋灑灑三千言,引經據典,從大周朝的“納貢則”一路分析到本朝的“互市利”,看得炎辰一個頭兩個大。
在前世,他連自己小區的物業費明細,都懶得看,現在,居然要研究一個國家的財政報表?
然而,那些盤根錯節的利弊分析,看得他頭昏腦漲。
正當他感到無從下手,準備將這卷奏折暫且擱置時,意識深處“嗡”的一聲輕響,仿佛有無數金色的字符憑空出現,湧入他的腦海,瞬間構建起一個名為“帝王學”的宏偉知識殿堂。
那些原本天書般的文字和數據,在他的視野裡,突然變得條理分明。
“這不就是個資產盤點和入庫流程的報告麼?寫得這麼花裡胡哨。”
炎辰忍不住小聲嘀咕,
“什麼‘明正典刑,以彰國庫之肅’,不就是說登記造冊要仔細,誰敢伸手就剁了麼?還‘量入為出,以固社稷之本’,這不就是要做預算管理,防止亂花錢麼?”
他拿起朱筆,想了想,學著記憶中某個模糊影像的樣子,龍飛鳳舞地在末尾批了兩個大字:
"已閱。"
寫完,還煞有介事地吹了吹根本沒乾的墨跡,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湧上心頭。
爽!
這種感覺,就像是學渣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看著高考卷子,發現每一道題的出題思路和標準答案,都自動在腦子裡循環播放。
他知道,這不是他自己的本事。
這是那個住在他身體裡的“老爺爺”,在給他瘋狂開掛。
炎辰放下奏折,閉上眼睛,試探著在心裡發問。
“那個……太祖爺爺?是你嗎?剛才那個是你在給我傳答案吧?跟藍牙似的,挺先進啊。”
意識的深海裡,一片寂靜。
炎辰也不氣餒,換了個頻道。
“炎高陽同誌?聽得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
依舊沒有回應。
炎辰撇了撇嘴,決定祭出大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