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靜地,將自己的想法傳遞了過去。
“太祖,您說得對,他們是毒草,是禍根。但大炎這片田地,經曆了這麼多年的折騰,早就已經貧瘠不堪了。”
“現在,田裡不僅有毒草,更多的,是需要澆水施肥的莊稼。如果為了除去幾根毒草,就放一把火把整片田都燒了,那我們吃什麼?”
炎辰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卻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切中了問題的核心。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把他們都殺了,很簡單。可殺了之後呢?朝堂之上,空出一半的位置,誰來填補?剩下的另一半人,會不會人人自危,終日惶惶,再也不敢做事,再也不敢說話?“
"朕需要的,是一個能為我所用的、穩定的朝廷,而不是一個乾淨到寸草不生,卻空無一人的朝堂。"
帝魂的意誌沉默了,那股滔天的怒火,似乎被這盆冷水澆得微微一滯。
炎辰知道,他必須說服這個活在自己身體裡的“老祖宗”。
"那些人,是毒草,但也是肥料。把他們扔到最偏遠,最艱苦,最需要人的地方去。讓他們用自己的血汗,去澆灌大炎這片貧瘠的土地。"
”這,比一刀殺了他們,更有價值。駕馭,比毀滅更難,也更有用。“
當最後這句論斷在精神世界中回響時,那股霸道絕倫的意誌,徹底沉默了。
良久,久到炎辰以為對方已經消失。
那個古老的聲音才再次響起,隻是這一次,沒有了憤怒,隻剩下一種複雜難言的審視。
”……你的路,與朕不同,是好是壞,朕,看著。”
話音落下,那股磅礴的意誌如潮水般退去。
整個精神世界,重歸於寂靜。
養心殿的龍床上,炎辰猛地睜開了眼睛。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他稚嫩的臉上。
他還是那個十歲的孩子,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一雙小手,眼神卻變得無比深邃。
他知道,今天,是他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坐穩了龍椅。
不是靠著帝魂的微操,不是靠著忠臣的腦補。
而是用他自己的意誌。
與這個王朝最強大的意誌,進行了一次平等的交鋒。
他贏了嗎?不,這隻是一個開始,一場存在於他靈魂深處,關於“毀滅”與“駕馭”的戰爭,才剛剛拉開序幕。
與太祖意誌的第一次正麵交鋒,結果是……平手。
炎辰躺在龍床上,腦海中依舊嗡鳴不絕,帝魂意誌的餘威如山嶽壓頂,將睡意碾得粉碎。
那股霸道意誌雖已退去,餘威卻如洪鐘大呂,仍在他腦海中震蕩不休,嗡鳴不止。
“看著?”
炎辰撇撇嘴,在心裡嘀咕。
說得倒輕巧,這不就是留校察看的意思嘛!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位老祖宗的骨子裡,就從未有過“懷柔”與“仁政”這幾個字,其信奉的唯一真理,便是鐵與血。
解決問題的默認方案永遠是“砍了”,備用方案是“全砍了”。
想讓他改變主意,靠嘴炮是沒用的。
你跟他講道理,他跟你講拳頭。
你跟他說王道,他問你王師的刀夠不夠快。
這簡直是秀才遇見了兵,有理說不清。不,這比秀才遇到兵還慘,這兵不僅住在他腦子裡,還時時刻刻催著他去殺伐決斷,稍有不從,便是雷霆般的意誌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