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在一片“拍扁綠蟲,火燒妖人”的喊殺聲中,魔幻地結束了。
老太監陳無病抱著哭累了,正在他懷裡打著嗝、吹著鼻涕泡的小皇帝,在一眾大臣狂熱而崇敬的目光中,快步溜回了養心殿。
孟津緊隨聞人泰身後,激動得手足都有些不協調。
“老將軍,您看明白了麼!這便是天罰!神諭既出,雷霆必至,此乃天道循環,因果昭彰!”
孟津一拍大腿,眼神狂熱,
“末將今日方才徹悟!陛下此舉,已非凡間帝王之術!我等過往所謀,不過是沙場爭霸;而追隨陛下,乃是代天行罰,開啟神戰啊!”
聞人泰懶得理他,一張老臉繃得死緊,但腳下的步子,卻比誰都快。
他得趕緊回大營,親自點兵。陛下說了要“拍扁”,那就得拍成肉泥!
陛下說了要“燒掉”,那就得燒成飛灰!
神諭這種東西,執行的時候,必須加倍,必須超額完成,才能顯出自己的虔誠!
……
養心殿內。
厚重的殿門“吱呀”一聲合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
陳無病將懷裡的小皇帝,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那張巨大的龍床上。
前一秒還在陳無病懷中酣睡的小皇帝,被輕放到龍床後,隻是安靜了片刻。
隨即,他那因熟睡而微微起伏的胸膛平穩下來,原本鬆弛的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他並未睜眼,但整個養心殿的空氣,卻仿佛因他而凝固。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絲滑無比。
陳無病垂手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對於這已經見怪不怪的場景,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想給陛下遞上一塊毛巾。
陛下,辛苦了,今天這出哭戲,情緒飽滿,層次分明,堪稱教科書級彆。
龍床上,炎辰靜靜地躺著,他的意識,卻前所未有的清醒,曾經,他隻是一個被動的容器,被太祖的霸道意誌和這個世界的因果洪流推著走。
後來,他開始覺醒,像一個半夜醒來發現屋裡多了個壯漢的房主,每天都在驚恐與試探中度過,生怕被那個壯漢一巴掌拍死,奪了房子。
而現在,情況完全不同了。
他,炎辰,終於成了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
那名為炎高陽的太祖意誌,如同一頭被馴服的洪荒猛獸,雖未離去,卻已收斂了利爪與獠牙,從一個隨時可能吞噬他的霸主,化作了沉寂在意識深海中的一座孤峰,隻在必要時,予以片刻的回響。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意誌,與那片金色的民心願力之海,建立起了一種玄之又玄的連接。
他可以在“癡傻孩童”和“清醒帝王”兩種狀態之間,無縫切換。
他心中再無波瀾。癡兒的麵具,帝王的真容,於他而言不過是應付這世間舞台的兩種手段。
如今,好戲開場,演員就位,而他,隻需在幕後,輕輕撥動那根決定所有角色命運的絲線。
而整個大炎王朝的文武百官,就是他的演員。
李思遠之流,不過是中途被他這個導演強行刪改了劇本,導致人設崩塌,提前下線的過氣角色罷了。
“青衣會……妖星……”
炎辰的意識中,冷冷地咀嚼著這幾個字。
他念頭一動,沉寂在精神海洋深處的那座孤高山峰,也就是太祖的意誌,傳來了一股信息流。
那不是狂暴的灌輸,而是像打開了一個搜索引擎,溫和而高效。
關於“前朝餘孽”的所有信息,瞬間湧入他的腦海。
他們的派係,他們的據點,他們潛伏在暗處的那些,李思遠倒台後就立刻轉入地下的門生故舊…….。
一張盤根錯節,隱藏在帝國陰影下的大網,清晰地呈現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