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病看著小皇帝奶聲奶氣的問題，那張老臉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
他躬著身子，用一種哄小孩的語氣，抑揚頓挫地回道：
“抓住了，抓住了！不但那個大胖子國王抓住了，那個叫什麼‘黑龍王’的大壞蛋，也被聞人老將軍一炮給轟上了天，喂了王八！”
“哦。”
炎辰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低下頭，專心致誌地擺弄著手裡的木頭塊。
對他來說，抓住一個胖子，和抓住一隻螞蚱，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彆。
陳無病看著小皇帝天真無邪的側臉，心中卻是感慨萬千。
神威如獄，神恩如海！
陛下以東海為棋盤，以水師為棋子，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這已經不是凡人的智慧，這是真正的天命！
……
京城，徹底瘋了。
當東海大捷的奏報，以八百裡加急的速度，傳遍大街小巷時，整個京城的百姓都炸了鍋。
“聽說了嗎？聞人老將軍在東海，把那個什麼黑龍王和琉國艦隊，一鍋端了！”
“何止是一鍋端！聽說聞人將軍請神上身，祭起了天火，把整片海都給點著了！”
“什麼天火，我三舅姥爺家的二姑爺的鄰居在兵部當差，他說是陛下托夢，教了聞人將軍一套‘海上拖刀計’！”
“拖什麼刀？我聽到的版本是，決戰那天，海上起了彌天大霧，敵船全迷路了，自己撞在了一起。然後大霧散去，咱們的船就在那兒等著收人頭呢！你說神不神？”
“這算什麼！最神的是，當時刮起了一股妖風，追著敵人的船吹，把他們的船吹得在原地滴溜溜地轉，跟打陀螺似的！我們大炎的船，屁事沒有！”
“我的乖乖！這不就是神仙手段嗎？”
“那可不！咱們陛下，就是真龍天子，是天神下凡！不然怎麼解釋金狼圍城時，天降神雷？怎麼解釋現在連老天爺都幫著咱們打仗？”
一時間，茶樓酒肆，勾欄瓦舍，到處都在傳頌著小皇帝的神跡。
版本越傳越離譜，從一開始的“軍事奇跡”，逐漸演變成了“神仙鬥法”。
有人說，小皇帝其實是文曲星下凡，所以聞人軍神才能悟出絕世戰法。
有人說，小皇帝是雷公轉世，所以能引動九天神雷。
最新最勁爆的版本是，小皇帝乃是東海龍王三太子，這次是回娘家搖人，水淹了七軍！
總之，炎辰在民間的聲望，已經徹底脫離了“人”的範疇，直奔“神”去了。
無數百姓自發地湧向皇城，在外麵磕頭跪拜，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那狂熱的勁頭，比過年還熱鬨。
皇城外，是山呼海嘯的崇拜與狂熱。
皇城內，某處陰暗的角落，氣氛卻壓抑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一間密室裡，幾個穿著青色衣衫的人，圍坐在一張桌子旁，每個人的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他們，就是李思遠倒台後，依舊潛伏在暗處的死忠餘孽——“青衣會”。
為首的，是一個麵容枯槁的中年人，他是李思遠最得意的門生之一，也是如今青衣會的首領。
他聽著外麵隱約傳來的歡呼聲，隻覺得那聲音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抽在他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夠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額頭上青筋暴起，
“東海大捷……嗬嗬，真是好一個東海大捷！”
一個下屬滿臉苦澀地開口：
“首領，現在外麵都傳瘋了，說那小皇帝是神仙下凡，天命所歸。我們之前散播的‘妖星降世，禍亂朝綱’的謠言，現在已經成了笑話，根本沒人信了！”
“信？他們現在隻信那個傻子皇帝放個屁都是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