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皇帝那帶著奶音,卻冰冷徹骨的命令,如同三九天的寒風,刮過孫明誌和王敬忠的天靈蓋時。
兩位大炎王朝的頂級重臣,感覺自己剛剛被神跡轟得粉碎的世界觀,又被這道命令給狠狠踩了幾腳。
三天?找一個隻聞其名、不見其人,連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的神秘工匠?
還是活的?
陛下,您這是查案,還是許願啊?!
孫明誌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直接當場追隨王德貴而去。
他嘴唇哆嗦著,想說點什麼,比如“陛下,這人海茫茫,三天時間是不是太…”。
可當他對上屏風後那道深不見底的寂靜時,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變成了一聲響亮的:
“遵……遵旨!”
開什麼玩笑!
跟一位能於皇宮中撿片樹葉,就翻出三年前血案證物的“神明”討價還價?
他孫明誌還沒活夠!
王敬忠更是乾脆,老臉上的狂熱不減反增。
在他看來,陛下此舉,必有深意!
陛下既然說了三天,那就一定能在三天內找到!
這又是對他們這些凡夫俗子的一次考驗!
“孫大人,還愣著乾什麼?!”
王敬忠一把抓住還在發懵的孫明誌,拖著他就往外跑,
“立刻!馬上!調動大理寺、督察衛所有的人手!就算是把整個京城翻過來,也要把這個墨子天程給老夫揪出來!”
“陛下在看著我們!”
最後這句,如同魔音灌耳,讓孫明誌瞬間打了雞血,雙眼通紅,連滾帶爬地衝出了密牢。
一時間,整個京城的地下世界,徹底炸了鍋。
大理寺的捕快,刑部的官差,京兆府的地痞,還有王敬忠麾下,那些神出鬼沒的督察衛緹騎,像一群被捅了窩的瘋狗,開始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瘋狂竄動。
“聽說了嗎?找一個叫墨子天程的人!”
“這人誰啊?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能讓三司和督察衛一起出動?”
“不知道啊!據說賞銀萬兩!活的!”
“萬兩?!我x!兄弟們彆喝了,趕緊找人去!這潑天的富貴,必須接住!”
然而,一天過去了,毫無音訊。
兩天過去了,杳無音信。
墨子天程這個名字,仿佛是一個幽靈,所有人都聽說過他的傳說,卻沒有任何人見過他的真容。
孫明誌急得嘴上起了燎泡,兩天兩夜沒合眼,整個人瘦了一圈,看誰都像是墨子天程。
王敬忠雖然表麵穩如老狗,但那越發陰沉的臉色和不斷敲擊桌麵的手指,也暴露了他內心的焦灼。
難道……難道是他們領會錯了聖意?陛下隻是隨口一說,他們卻當了真?
就在第三天的曙光,即將撕破黎明前的黑暗,也就是最後期限即將到來之際。
一個滿身塵土的督察衛緹騎,連滾帶爬地衝進了大理寺的臨時指揮所,聲音嘶啞地吼道:
“找……找到了!王大人!孫大人!找到了!”
“在哪?!”
孫明誌“蹭”地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一把揪住那緹騎的衣領。
“工……工部!”
緹騎喘著粗氣,
“那墨子天程,根本不是人名!是個代號!此人……此人就是新上任的工部侍郎,墨子榮!”
轟!
這個消息,如同一道天雷,劈在了孫明誌和王敬忠的頭頂。
工部侍郎?!
朝廷三品大員?!
他們查了兩天兩夜,把整個京城的犄角旮旯都翻遍了,結果要找的人,竟然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天天在朝堂上晃悠?
這簡直是燈下黑的極致!
“混賬!”
王敬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又氣又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此人竟有如此心機!”
孫明誌卻是背後冷汗涔涔。
他瞬間想通了。
陛下……陛下從一開始就知道!
陛下給他們三天時間,不是讓他們去找,而是讓他們去“悟”!是想讓他們自己明白,真正的線索,就在這朝堂之上!
他們這群蠢貨,還在外麵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何其愚蠢!何其可笑!
“走!”王敬忠一聲令下,再無半分猶豫,“去工部,請墨大人……喝茶!”
……
工部侍郎府。
當孫明誌和王敬忠帶著大批緹騎,將這座清雅的府邸圍得水泄不通時,想象中那種激烈對抗、嚴詞拒捕的場麵,完全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