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地攤開張
邯鄲南門外的集市在六月的日頭下蒸騰著熱浪，青石板路被曬得能煎熟雞蛋，驢糞蛋在陽光裡泛著油亮的光澤，混著香料鋪的八角味、肉鋪的腥膻味，釀成一鍋粘稠的市井氣息。林越蹲在斑駁的城牆根下，用三根磨得光滑的斷簪子支起一塊破草席，懷裡揣著用梧桐葉包好的二十片——這些天他像隻蹲在灶台前的狸貓，被熬樹膠的槐香霧氣熏得睜不開眼，指尖纏著的麻布繃帶早被艾草汁液染成深綠。昨夜三更天，他正往沸騰的樹膠裡攪拌艾草纖維，突然聽見扁鵲書房傳來規律的搗藥聲，才驚覺自己錯把黃連當成當歸扔進了木盆，墨綠色的汁液在琥珀色的樹膠裡暈開，竟凝成帶著清苦藥香的薄片，係統掃描時突然爆出紅光：【檢測到意外改良！黃連生物堿滲透率23，抗菌效果提升至75！】
瞧一瞧看一看嘞！他扯著被煙火熏啞的嗓子喊，模仿著碼頭貨郎跺腳甩袖的架勢，扁鵲醫館嫡傳愈傷神貼！防水防菌防摩擦，刀砍斧劈都不怕！路過的綢布商停下單輪車，黃銅秤砣在車把上晃出叮鈴響，他捏起一片對著天光看——樹膠凝固的紋路像老槐樹皮的年輪，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澤，麻布邊緣用細細的槐樹皮纖維鎖出鋸齒紋，那是林越用扁鵲磨銀針的細石反複打磨過的，生怕毛邊刮破新生的皮肉。
小娃娃吹牛皮不打草稿。賣糖葫蘆的老漢敲了敲草席，竹簽上串著的紅果在日頭下滲出糖稀，這破布片子能比王郎中的金瘡藥頂用？林越二話不說扯開自己袖口——昨日切製天南星時不慎劃開的傷口上，創可貼邊緣正沁出淡黃色的粘稠液體，揭開時竟沒粘住粉嫩的新肉，反而帶下幾粒乾結的黃連渣。圍觀的腳夫們發出低低的驚呼，有個絡腮胡漢子突然扒開人群，腰間的皮圍裙還沾著屠宰場的血漬：給俺婆娘來兩片！她前天擔水摔的膝蓋，到現在還流膿水呢！
五枚秦半兩剛塞進林越掌心，係統突然在視網膜上狂閃紅光：【危險預警！檢測到高強度敵意能量場！方位：東北方三丈！能量特征：青銅兵器反光+錦緞摩擦音！】他猛地抬頭，隻見王郎中帶著四個膀大腰圓的藥童闖過來，錦緞長袍的下擺掃翻了糖葫蘆攤，串兒紅果滾了一地，在青石板上砸出暗紅的汁液。這老東西三角眼上挑，八字胡抹了熊油似的油光鋥亮，最刺眼的是袖口繡著的古篆字紋章——紋章邊角那朵半開的芍藥花，和他藏在柴房草堆裡的血布巾殘片，連花瓣的紋路都分毫不差。
第二節妖術風波
好個膽大包天的野徒弟！王郎中的銅煙杆地敲在草席中央，震得幾片創可貼跳起，邊緣的槐皮纖維簌簌掉落，敢在邯鄲城賣巫蠱邪術？當老夫的正統藥行是擺設不成？他身後的藥童立刻舉起褪色的幌子，祖傳金瘡藥，藥到病除八個字寫得歪歪扭扭，墨跡在日頭下暈成模糊的一團，卻故意往林越的扁鵲親研招牌前湊。
林越剛想辯解，王郎中已抬起穿著雲頭靴的腳，一聲踹翻裝創可貼的陶罐。二十片凝結著艾草纖維的樹膠片滾進泥水坑，立刻被往來的驢蹄踩出深印，琥珀色的膠體上沾滿暗褐色的泥漬。你才是巫蠱！他紅著眼蹲下去撿，指尖觸到創可貼時，黃連汁液竟把泥漬暈染成深褐色的紋路，艾草止血、樹膠護創、黃連殺菌，哪一樣是妖術？
殺菌？王郎中冷笑一聲，從袖中摸出個黑陶罐，揭開時溢出一股酸腐味，像夏天爛在缸裡的醃菜，老夫的金瘡藥有百年秘方，配了七七四十九味藥材，你這破布片子也敢比？圍觀的老嫗們立刻後退半步，有個挑著貨擔的貨郎低聲嘀咕，扁擔上的銅鈴鐺晃出細碎的聲響：去年李屠戶摔斷腿，用了王郎中的藥膏，傷口愣是生了蛆蟲，最後還是請扁鵲先生動的刀。
就在這時，一道竹尺帶著破風之聲甩在王郎中手背，發出的脆響。扁鵲不知何時擠到前排，藥箱上還沾著新鮮的車前子汁液，幾株嫩綠的草葉卡在箱縫裡，白胡子被氣得炸開，像團蓬亂的棉絮：王胖子，你藥鋪後堂晾的死蛇乾，要不要老夫幫你數數？上個月是不是還拿五步蛇泡了祛風散王郎中臉色驟變，銅煙杆落地，在青石板上滾出幾圈，驚飛了啄食果核的麻雀。
扁鵲彎腰撿起一片沾滿泥的創可貼，指尖在樹膠麵上一抹，深褐色的泥漬立刻被黃連汁液溶成淡青色。都看好了！他突然抓住旁邊小乞丐的胳膊——那孩子肘彎的爛瘡正流著膿水，黃綠色的汁液順著小臂往下淌，此乃老夫新研的太乙紫金膏改良版！林越在心裡瘋狂比心，差點笑出聲來：老扁這波扯虎皮拉大旗，比我在現代公司給甲方寫ppt還能忽悠！
扁鵲用指甲刮掉創可貼背麵的梧桐葉纖維，樹膠麵接觸傷口時發出輕微的聲，那是黃連生物堿在殺滅細菌。他故意放慢動作，讓圍觀者看清膿水被艾草纖維吸收的過程——原本渾濁的汁液漸漸變清，順著創可貼邊緣的鋸齒紋滲進麻布層。三日之內，若不見好轉，老夫倒貼十斤上黨人參！王郎中想反駁，卻被扁鵲一個眼刀懟回去，白胡子下的嘴角勾起冷笑：怎麼？你那臭不可聞的藥膏，敢跟老夫賭一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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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秦字玄機
夕陽把集市染成鐵鏽色時，林越正蹲在牆根下數銅錢。二十枚秦半兩在破草席上排成整齊的兩列，有幾枚邊緣還留著齒痕——那是戰國人驗成色時咬出來的豁口。係統突然在視網膜上展開全息賬本，淡藍色的光映著他沾著樹膠的指尖：【今日淨利潤：18枚半兩扣除艾草成本3枚，樹膠損耗2枚），用戶好評率100，檢測到市場需求缺口：貴族階層需香薰型創傷護理，建議開發薰衣草精油版，定價可提升300。】
五片創可貼，包起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在麵前響起。林越抬頭，看見個戴鬥笠的人蹲在攤位前，黑布遮麵下露出的手指骨節分明，虎口處有老繭，像是常年握劍或拉弓的手。他剛想開口說賣完了，那人已從袖中摸出一錠銀子，雪花紋在暮色中閃著冷光——那至少是五兩重的銀錠，夠他買幾百斤上好的艾草。
夠買多少？聲音透過黑布傳來，帶著明顯的西北口音，卷舌音很重。林越慌忙翻開陶罐，把底兒朝天倒在草席上——五片裹著梧桐葉的創可貼滾出來，邊緣還留著他指甲掐出的防滑紋。鬥笠人拿起一片對著天光看，樹膠層裡隱約可見艾草纖維的脈絡，突然低聲說：這東西，秦國也該有。
林越手一抖，數好的銅錢撒了一地，有幾枚滾進磚縫裡。他想起王郎中袖口的字紋章，想起扁鵲在藥圃焚燒的血布巾，突然伸手抓住鬥笠人的手腕——那手腕上纏著黑色繃帶，繃帶縫隙裡露出半片刺青，和王郎中紋章上的芍藥花一模一樣！
【滴！高強度能量警報！目標人物攜帶青銅匕首，殺意指數30！檢測到兵器反光：匕首鞘上刻有秦宮徽記！】係統警報聲尖銳刺耳。林越猛地鬆開手，鬥笠人已把創可貼塞進袖中，銀錠卻留在原地，聲音透過黑布傳來：下月初一，函穀關下。說完轉身混入散市的人群，鬥笠上的紅穗子像滴血的匕首，在暮色中晃了三晃，便消失在賣炊餅的擔子後麵。
扁鵲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手裡把玩著一片創可貼，指尖劃過邊緣的鋸齒紋：秦國的鷹犬，總算找上門了。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當年芍藥在秦國改良麻沸散時，用的就是這種槐皮鎖邊工藝。林越猛地抬頭，看見老頭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像投入湖心的石子，蕩開細碎的漣漪，白胡子在晚風中微微顫抖，露出鬢角幾縷染著樹膠的白發。
第四節暗流湧動
三日後的深夜，三更梆子剛敲過，醫館後窗被人用石子輕輕敲了三下。林越扒開窗縫，看見二師姐阿月抱著個油紙包蹲在牆根下，發間插著的銀簪子歪向一邊，像是匆忙中彆上去的，裙角還沾著泥點。
快收著！她把布包塞進來，手指冰涼，王郎中的人今晚在藥行開會，我聽見他們說要你，還提到了...提到了秦國來的人。林越打開布包，裡麵是十片改良版創可貼——阿月在樹膠裡摻了曬乾的薰衣草花瓣，邊緣用彩線繡了字，針腳細密得像蚊子腿。布包底層還壓著半片血布巾，芍藥花紋章旁用暗紅的血寫著模糊的字：秦宮藥局，鎖龍柱下。
【滴！隱藏地圖解鎖：秦宮藥局！檢測到布巾血漬dna與扁鵲書房木盒內玉佩同源度92！】係統藍光在視網膜上閃爍，映得林越瞳孔發亮。他想起扁鵲摩挲玉佩時，指尖總會在芍藥花圖案上停留片刻，突然明白鬥笠人說的秦國也該有是什麼意思——他們不僅想要創可貼的技術，更想要創可貼背後的麻沸散秘密，以及那個叫芍藥的秦國女子留下的線索。
後半夜，萬籟俱寂，隻有更夫敲梆子的聲音遠遠傳來。林越偷偷溜進扁鵲書房，月光透過窗欞，在書案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老頭竟在研究新的醫案，竹簡上畫著奇怪的線條——他在琢磨如何把創可貼的艾草纖維紡成縫合線。案角放著片梧桐葉，上麵用墨筆畫著改良版創可貼的結構圖，旁邊用小字批注：槐膠韌性不足，可換鹿角膠；黃連需用秦地所產，根莖粗壯，生物堿含量更高。
林越的手指剛摸到圖紙上二字，後院突然傳來輕微的聲，像是有人踩斷了枯枝。他立刻吹滅油燈，從窗縫望去，隻見王郎中帶著兩個蒙麵人翻過低矮的院牆，其中一人袖口的字紋章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腰間懸掛的青銅匕首鞘上，刻著和鬥笠人相同的徽記。
【滴！敵意目標靠近！距離後窗五丈！建議立即啟動防禦工事或執行撤離程序！】係統警報聲急促。林越握緊懷裡的血布巾，手指無意間碰到桌角的青銅針盒——那是他穿越時觸碰的文物，此刻竟微微發燙，盒蓋上的扁鵲浮雕在月光下泛著幽光。
就在這時，扁鵲的聲音從正堂傳來，帶著濃重的睡意，卻又字字清晰：王胖子，半夜三更爬牆，是想試試老夫新研的瀉藥貼？貼在丹田穴，能讓你瀉到明年開春。林越從窗縫看見王郎中三人猛地停步，其中一人下意識握住腰間的匕首，青銅護手在月光下閃過冷光。
他突然明白，扁鵲早就知道秦國的監視，甚至故意默許他去擺攤，就是為了引出這些藏在暗處的人。而那小小的創可貼，早已不是簡單的外傷藥，而是一枚投向秦國陰謀的棋子，一枚帶著艾草香和黃連苦的、柔軟卻鋒利的棋子。
林越攥緊血布巾，指腹劃過秦宮藥局的血字，布料上的紋路硌得指尖生疼。或許，是時候去秦國看看了。看看那鎖龍柱下到底藏著什麼秘密，看看芍藥當年未竟的事業，也看看自己這漸漸轉青的藍色經絡，能否在秦國的土地上，綻放出不一樣的光彩。
窗外，王郎中三人罵罵咧咧地翻牆離去，扁鵲房裡的燈卻亮了。林越聽見老頭低聲咳嗽，接著是熟悉的搗藥聲，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像某種古老的節拍，為一場即將啟程的冒險，敲出前奏。他知道，師父也沒睡，在為他，也為那個叫芍藥的女子，準備著去往秦國的行囊。
而他的創可貼生意，看來真的要做到函穀關那邊去了。林越摸了摸手腕上那道若隱若現的青色經絡，嘴角揚起一抹笑。秦國，等著吧，我帶著你的創可貼來了——帶著艾草的溫和，黃連的苦冽，還有一個來自未來的靈魂，來揭開你塵封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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