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密室蛇紋
臨淄城的暮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潑在青石板路上,連月光都滲不進來。林越跟著李醯的影子拐進三條窄巷,最後停在掛著百草堂幌子的院落外。簷角的銅鈴生了鏽,風過時隻發出的哀響,像老人的咳嗽,反倒是門環上的蛇紋銅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鱗片的紋路與李醯左目瞳孔裡的蛇纏鼎紋完全吻合,連蛇信子的分叉角度都分毫不差,像用同一把刻刀雕出的陰陽兩麵。
木門虛掩著,推開時合頁發出的脆響,像骨頭錯位的聲音。藥鋪前堂的藥櫃積著薄塵,當歸與附子的藥香裡,混著股甜膩的腥——那是新鮮血液與蠱蟲分泌物特有的氣息,在鼻尖縈繞不去,像條無形的蛇鑽進肺腑,順著氣管往肺裡爬。林越的針盒突然在袖中發燙,盒蓋的饕餮紋滲出銀粉,在青磚地上組成二字,筆畫的轉折處爬著細小的銀線,與卷一玄冥教祭壇圖上的紋路嚴絲合縫,連銀線的粗細都與蠱蟲的直徑一致,0.73毫米。
穿過藥櫃後的暗門,密室的石壁上嵌著七十二盞油燈,燈芯是用蠱蟲的脂肪搓成的,燒出的煙在穹頂聚成巨蟒的影子,隨著燈火晃動,蛇眼的位置正好對著祭壇,仿佛隨時會俯衝下來,將底下的人一口吞下。正中央的黑石祭壇泛著濕冷的光,表麵刻著蛇纏鼎紋,蛇身的鱗片裡嵌著細小的銀粉,凹槽裡流淌著銀紅色的血,順著紋路在壇底積成微型的字,血珠滾動時,發出的輕響,像蠱蟲在啃噬骨頭,節奏與李醯的心跳完全同步。
李醯背對著他,正用玉簪尖刺破左胸。那裡的刺青突然活過來——青黑色的蛇身纏繞著青銅鼎耳,蛇信子舔舐著鼎口,與祭壇的紋路完全咬合,像鑰匙插進了鎖孔。他將血珠滴進祭壇的凹槽,血珠滾落時,祭壇下的二十四個陶罐突然發出的共鳴,罐口的銀線蠱紛紛豎起蟲身,像等待喂食的魚群,觸須的顫動頻率與李醯的脈搏完全同步,每分鐘73次,與林越和太子的基因重合度相同。
你的醫針能救死,巫血卻能催命。林越的聲音驚得油燈顫了顫,針盒的光流掃過李醯左胸的刺青,與卷一玄冥教圖騰比對時,連蛇鱗的數量都分毫不差——三百七十三片,正好是二字的筆畫總數,白天給孩童診病時,指尖的藥香能安撫哭鬨;夜裡在這兒喂蠱,指甲縫裡的血腥味能逼退豺狼,你這雙麵人生,演得不累嗎?
李醯轉身時,左目的蛇瞳泛著紅光,玉簪上的血珠正懸在祭壇的鼎紋中心,像顆即將墜落的星辰。他突然笑起來,笑聲震得油燈的蛇影在石壁上扭曲成麻花,徐福把我兒子關在陶甕裡,罐壁刻著七日不活;我妹妹李貞被鐵鏈鎖在萬蛇窟,左眼的蛇紋每天漲三分。你說我累不累?他的指尖劃過刺青,蛇身的鱗片突然亮起,與祭壇的血線產生共振,每片鱗甲都映出不同的人臉——有他救治過的百官,也有被他用蠱害死的政敵,但這巫血...確實能讓我聽見蠱蟲的低語,能看見鼎魂的影子,這種力量...會上癮,像喝慣了烈酒的人,再喝清水就覺得寡淡。
祭壇下的陶罐突然劇烈震動,銀線蠱們順著血線爬向李醯的腳踝,蟲身的銀線在燈光下泛著虹彩,與他左目的蛇瞳形成詭異的呼應。林越的針盒顯示蠱蟲與李醯血脈同步率91,比與徐福的同步率還高三個百分點,像個危險的信號。你不是被脅迫,是在享受這種掌控感。他的光流中閃過李醯給武王喂益智丹的畫麵——那時他指尖的銀粉明明能中和汞砂,卻故意加重了劑量,眼底藏著不易察覺的興奮,你給武王下毒時,眼裡的興奮藏不住,像獵人看到了肥美的獵物。
李醯的玉簪突然戳向祭壇的鼎紋,血線在凹槽裡炸開,銀線蠱們像瘋了般撲向血霧:享受?他的左目蛇瞳突然收縮,露出眼底淡金色的醫家印記,那是他年輕時給父親號脈時留下的,我用醫血給兒子續命,用巫血給徐福當狗,連做夢都在給自己號脈,怕哪天真成了精神錯亂的瘋子。刺青的蛇眼位置突然滲出金血,與銀紅色的巫血在祭壇上彙成太極圖,等我拿到鼎魂,先捏碎徐福的骨頭,再扒了這刺青,讓它和我的過去一起爛在泥裡!
第二節身份撕裂
密室的油燈突然轉成慘綠色,映得李醯的臉像塊浸了屍水的玉,每個毛孔裡都仿佛藏著細小的蟲影。他左胸的刺青正在滲血,蛇身的鱗片與祭壇的血線咬合,像兩副正在拚接的鎧甲,接縫處冒出細小的血泡,炸開時濺在石壁上,凝成微型的與字,兩個字的筆畫相互纏繞,像在打架。
大秦的太醫令,玄冥教的巫血使者——這兩個身份,就像我血管裡的兩股血。李醯的玉簪劃破小臂,醫血與巫血在傷口處糾纏,醫血是清澈的淡紅,像初春的溪流;巫血是發烏的銀紅,像腐葉堆積的泥潭,白天我用醫血救百官,夜裡用巫血喂蠱蟲,連做夢都在給自己號脈,怕哪天真成了精神錯亂的瘋子,左手給人開救命方,右手往藥裡摻蠱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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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的針盒光流中,顯影出李醯的記憶碎片,像散落的竹簡,每一片都沾著血與藥的氣息:
十五歲的他背著藥簍在終南山采藥,撞見父親用血喂養蠱蟲,祭壇的蛇纏鼎紋與現在的刺青一模一樣,父親說李家血脈裡流著巫血,逃不掉的,那時他剛給山民治好瘟疫,藥簍裡還剩著半簍草藥,與祭壇的血腥氣格格不入。
成為太醫令的那天,徐福將蛇血滴進他的左眼,刺青從心口開始蔓延,每蔓延一寸,他的醫道就精進一分,代價是每月十五要忍受蛇鱗鑽骨的疼,疼得厲害時,他會偷偷給自己紮合穀穴,醫針與巫血在體內交戰,像正邪兩股力量在拔河。
給兒子喂安神湯時,他總在藥裡摻微量的醫血,看著孩子頸後淡紅色的印記,突然把藥碗砸在地上——那印記與祭壇的鼎紋中心完全吻合,是備用容器的標記,和虢國太子後頸的針孔同源,隻是更淺,像顆未成熟的痣。
你用醫道當偽裝,用救人的手沾滿鮮血。林越的指尖點向光流中最刺眼的碎片——李醯給虢國太子的藥裡加鎖筋蠱時,臉上帶著悲憫的表情,指尖的銀粉卻在蠱蟲身上組成二字,與他給百姓診病時的溫柔判若兩人,你給武王診脈時,明明看出汞中毒,卻故意說益智丹神效,你不是被迫,是在借刀殺人,清除朝堂上的異己,好讓你的巫血之路更順暢。
李醯突然抓住林越的手腕,左目的蛇瞳緊貼著他的脈搏,密室的陶罐集體發出的低鳴,銀線蠱們順著血線爬向林越的袖口,蟲身的銀線在綠光中泛著金芒,像燒紅的鐵絲:清除異己?那些老頑固隻知守舊,若不是我用巫蠱逼他們讓步,秦國的新法能推得這麼快?他的玉簪抵住林越的肘彎,那裡的血管正在跳動,頻率與神農鼎的共振頻率完全相同,73hz,像顆精準的心臟,你的血能讓巫血進化,我的醫血能讓鼎魂穩定——我們本可以是最好的搭檔,比扁鵲和那個毛頭太子強百倍!你懂什麼,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搭檔?林越的針盒突然彈出七枚青銅針,組成字擋在身前,針尖的銀粉與李醯的巫血相觸,炸出細小的火星,像點燃的火藥,你妹妹李貞的蛇笛譜,根本不是你說的頻率表。光流中顯影出蛇笛譜的解碼圖,每個音符都對應著的摩斯密碼,與李醯給的頻率表完全相反,像封被篡改的求救信,你早就知道她在求救,卻故意給我們假的,好讓她繼續當徐福的傀儡,替你穩住巫血使者的位置,你這算盤打得真精!
李醯的左目突然淌下血淚,刺青的蛇嘴猛地張開,咬向自己的心臟位置,血珠濺在祭壇上,發出的聲響,像水滴落在燒紅的石頭上:她是自願的!他的吼聲震得祭壇的血線四濺,銀線蠱們突然集體撞向石壁,蟲核炸裂的聲音像放鞭炮,她寫信說願為李家爭鼎魂,是她自己要當巫竅宿主!你憑什麼指責我?你懂什麼叫家族榮耀嗎?他的玉簪突然刺入林越的肘彎,銀紅色的血珠順著針尾鑽進林越的血管,現在你的血裡也有了我的巫血,你也是玄冥教的人了!想反悔?晚了!從今往後,你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暗門外突然傳來青銅劍出鞘的脆響,子豹舉著火把衝進來,火光中,他背上的紅斑突然亮起,與祭壇的蛇纏鼎紋產生共振,銀線蠱們在紅斑的紅光中紛紛蜷成焦黑的顆粒,像被燒融的銀線,散發出刺鼻的焦味。先生果然沒猜錯,你一直在演戲!子豹的青銅劍指著李醯的咽喉,劍刃的寒光映出他左目扭曲的蛇瞳,太子和扁鵲先生在外麵布了天羅地網,你跑不掉了!這密室就是你的墳墓!
李醯突然大笑,左胸的刺青突然滲出大量的血,與祭壇的血線彙成溪流,在密室的地麵組成巨大的蛇纏鼎紋,銀線蠱們在紋路上爬行,組成同歸於儘四個字,筆畫裡的蟲影還在蠕動,像條活的詛咒:天羅地網?他猛地拍向祭壇,黑石突然裂開,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蠱蟲罐,每個罐口都對著門口,今天誰也彆想走!這密室就是你們的墳墓!我不好過,誰也彆想好過!
第三節鼎影現形
巫血鑽進血管的瞬間,林越的針盒突然爆發出金光,光流中顯影出他的基因鏈——李醯的巫血像條銀紅色的蛇,正死死纏著他的醫竅基因,73的重合段突然亮起,顯影出神農鼎的輪廓,將兩條糾纏的基因鏈圈在中央,鼎身的紋路像道無形的枷鎖,越收越緊,每道紋路都刻著二字,與巫血的形成對抗。
你的醫竅基因在反抗巫血。林越的聲音帶著刺痛的顫抖,指尖的光流順著血管追擊血線,所過之處,銀紅色的血珠紛紛化作金色的顆粒,像被燒融的錫,落在地上凝成細小的字,鼎魂基因隻認守護,不認掠奪,你的巫血裡藏著太多殺意,它不接受,就像清水不接受墨汁的汙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