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密室鼎心
東海基地的核心艙像口倒扣的青銅鼎,沉在火山腹心三百年。
艙壁是暗灰色的玄鐵岩,被海水浸泡得泛著幽藍的光,岩縫裡嵌著拇指粗的水晶管,光流在管內緩緩流動,像凝固的月光,照得艙內明明滅滅。正中央,半尊神農鼎懸浮在半空,鼎口朝下,鼎腹的紋路裡滲出淡紅的光,像血在血管裡慢慢爬。最驚人的是鼎心——塊拳頭大的羊脂白玉嵌在鼎腹中央,玉上刻著六不治古文,筆畫深三分,刻痕裡凝著層暗紅的垢,湊近了聞,有淡淡的血腥氣,混著鼎心草的苦香,像陳年的藥渣。
徐福的基因圖譜。林越的三棱針在指尖轉了個圈,針尖泛著冷光。這針是墨家特製的,針身三棱,棱溝裡纏著三根細線:一根沾著他的血,紅中帶金;一根沾著虢國太子的血,純金透亮;一根沾著李貞的血,銀白泛著粉。三線絞成一股,像條微型的三色龍,龍首正對著鼎心的白玉,懸浮在鼎心的不是光,是他用活人基因拚的完美序列——你看那些螺旋。
他抬手指向白玉周圍的光帶。無數細小的基因鏈正在重組,金綠相間的螺旋像群瘋長的藤蔓,順著鼎壁往上爬,碰到水晶管就鑽進去,管內的光流立刻變得渾濁,泛起綠色的泡沫。他想讓鼎魂吸收這些基因,變成隻聽他話的怪物。林越的指尖劃過針身的字,就像訓獸師給老虎喂毒,讓它隻認自己的鞭子。
虢國太子的手按在鼎耳上,青銅突然發燙,燙得他指尖發麻。王紋的金光順著鼎身蔓延,與水晶管的光流撞出細碎的火星,像除夕夜炸在手裡的小煙花。我娘的手劄說,鼎心是,能吞萬物,也能吐新生。他的掌心貼在鼎壁,那裡的古文突然亮起驕恣不論於理,一不治也,筆畫的走勢與他掌紋裡的王紋完全吻合,連最細微的轉折都分毫不差,王血能引鼎魂,卻不能刻符——得靠醫道的針。我娘試過用王血刻字,結果那些筆畫全變成了殺人的蠱蟲。
李貞的蛇鱗爬滿手腕,銀白的鱗片在水晶光裡泛著冷光。她把骨笛橫在唇邊,笛孔裡的蠱蟲不安地蠕動,觸須探出孔外,在空氣中掃出細碎的銀光。巫血能潤玉。她突然咬破舌尖,殷紅的血珠滴在白玉上,玉麵像渴極了的海綿,瞬間把血珠吸進去,刻痕裡的暗紅垢突然活了過來,順著筆畫遊走,像條小紅蛇,我娘說玉吸巫血能活,以前總當是騙小孩的話,現在信了。你看這字的最後一捺——她指著玉上的筆畫,血珠流過的地方,玉色變潤了,像哭過的眼睛。
林越舉起三棱針,針尖的三色血線在光下輕輕顫動。他想起未來記憶裡的畫麵:穿防護服的自己站在同樣的鼎前,手裡的針也是三棱的,隻是沒纏血線,未來記憶裡,刻的是驕恣不治他的指尖懸在白玉上方,離玉麵還有半寸,就能感覺到一股吸力,像鼎心在呼吸,這是六不治的根,徐福最缺的就是敬畏。他總說醫者當掌生死,卻忘了醫道先畏命。用這個破他的基因鏈,最合適。
三棱針刺入白玉的刹那,鼎身突然發出的輕響,像千年古鐘被敲響。林越的血順著針尖滲入刻痕,與太子的王紋光、李貞的巫血融在一起,在玉上凝成個旋轉的三色漩渦。驕恣不論於理七個字突然活了過來,金紅的光順著鼎壁遊走,所過之處,徐福的基因鏈像被燙到的紙,迅速卷曲、變黑,螺旋斷裂的地方冒出黑煙,是基因被破壞的味道。
有效!太子的王紋突然暴漲,金光在鼎身外凝成層半透明的殼,殼上流動著細小的古文,像無數隻在爬的螞蟻,鼎魂在排斥他的基因!你看那些螺旋——他指著光帶裡的基因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斷裂,斷口處滲出金紅的光,與符印的光融為一體,像被剪刀剪斷的線,還在冒煙!
李貞的骨笛突然響起,調子急促得像催命符,卻又帶著種奇異的溫柔,像母親在哄哭鬨的孩子。她的巫血順著鼎心蔓延,在白玉上畫出蛇形紋路,與古文纏成一體:我娘說巫血能纏魂,讓鼎魂記牢這符印,就算爆炸也忘不掉。她的蛇鱗突然泛出銀光,與鼎心的光產生共振,艙壁的水晶管開始震顫,管內的光流裡浮現出無數細小的人影,有的穿著玄冥教的黑袍,有的是黑風寨帶鱗的孩子,都在對著鼎心拜,像在感謝什麼,這些是被鼎魂吞噬的冤魂,它們在幫我們加固符印。
林越的三棱針穩步推進,每刻一筆,鼎心的光就亮一分。針尖的三色血線越來越亮,像燒紅的金絲,刺得他眼睛發酸。他想起未來記憶裡穿防護服的自己按下引爆器的瞬間,鼎心的符印也是這樣亮,亮得能照透時空;想起阿月相機裡鼎碎片堵住裂縫的畫麵,碎片上的符印刻痕,與此刻他筆下的筆畫分毫不差。
原來這符印不是鑰匙,是烙印。林越的額頭滲出汗珠,順著下頜滴在鼎壁上,被光流瞬間吸走,六不治的規矩,深深烙進鼎魂的基因裡,讓它永遠記得,什麼該救,什麼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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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三筆。太子突然說,他的耳朵貼在鼎壁上,能聽見艙外傳來金屬摩擦的聲,像有巨物在拖動鎖鏈,徐福的人快到了,腳步聲越來越近,至少有上百個。
李貞的笛聲突然拔高,像把出鞘的劍。她的巫血在鼎心畫出最後道蛇紋,與古文的最後筆重合——字的最後一橫突然爆開金光,將整個核心艙照得如同白晝。水晶管裡的人影在光中消散,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像被風吹散的灰燼,卻帶著解脫的輕。
徐福的基因圖譜在光中徹底潰散,那些瘋狂生長的基因鏈,最終變成了符印的養料。鼎心的白玉上,驕恣不論於理,一不治也九個字亮得像活的,在半空中投下巨大的影,將三人護在中央。
第二節笛音噬蠱
金光未散,通風口突然傳來的響,像有無數毒蛇在黑暗裡吐信。
最先鑽出來的是銀線蠱,蟲身細如發絲,卻泛著冷光,順著通風口的柵格往下掉,像銀色的雨。緊接著是噬心蠱,灰黑色的蟲身裹著粘液,落在地上發出的輕響,粘液腐蝕出一個個小坑,冒出刺鼻的白煙。最後是黑鞭蠱,粗如手指,蟲身布滿倒刺,像條條小鞭子,順著艙壁往下爬,留下道道深痕,玄鐵岩被刮出火星。
是徐福的蠱蟲衛兵!李貞的骨笛橫在胸前,蛇鱗爬滿臉頰,銀白的鱗片在金光裡泛著珍珠母的光澤,他在通風管裡養了上千隻,用活人精血喂大的,最喜食活人血肉——我娘說過,這種蠱蟲被催變劑泡過,連王血都不怕!
一隻漏網的銀線蠱繞過鼎心的光罩,像道銀色的閃電,直撲林越的手腕。李貞眼疾手快,突然側過身,用手臂擋住——蠱蟲咬在她的蛇鱗上,發出的脆響,鱗片瞬間變黑,卻死死嵌住蟲身,不讓它再前進一步。銀線蠱瘋狂扭動,尾端的倒刺紮進鱗片縫隙,李貞疼得悶哼一聲,額角滲出冷汗,卻死死咬著牙,沒動分毫。
用這個!林越突然扯斷針尾的三色線,將沾著三血的線頭拋給她,線在空中劃過道金紅銀白的弧,三血能讓它們的基因紊亂!銀線蠱怕同類的血,更怕混了王血和醫血的巫血!
李貞接住線頭,毫不猶豫地塞進骨笛的吹孔。她再次咬破舌尖,這次用了十足的力氣,一口血噴在笛身上,血珠順著蛇紋的刻痕往裡鑽,發出的響,像水滴落在燒紅的鐵上。玄冥教的萬蠱朝宗,我娘教過我,隻是...她的笛聲突然響起,不再是催命符,而是種尖銳的嘶鳴,像母蠱在召喚子蠱,卻又帶著股狠勁,隻是從來沒試過用三血驅動。我娘說這招太險,會傷了巫血本源,可現在...
笛聲撞在艙壁上,反彈回來,化作無數銀色的音波。音波所過之處,蠱蟲群突然騷動起來——銀線蠱像被燙到,瘋狂撕咬身邊的噬心蠱;噬心蠱的粘液突然沸騰,把自己的蟲身融成綠色的膿;最狠的是黑鞭蠱,它們掉轉方向,用倒刺狠狠紮進同類的蟲頭,蟲屍堆裡冒出的綠煙越來越濃,帶著杏仁般的苦香,是蠱蟲基因紊亂後自爆的味道。
它們在自相殘殺!太子的王紋光罩突然收緊,在鼎身外凝成層更厚的殼,他看著蠱群裡的混亂,眼睛亮得像星星,三血讓它們認不出同類了!你的笛聲成了催命符,放大了它們的攻擊性,卻搞錯了目標!
李貞的笛聲越來越急,骨笛上的蛇紋突然活了過來,銀白的光順著笛聲蔓延,在半空凝成道銀色的屏障。屏障上爬滿細小的鱗甲,每片鱗甲都像隻半睜的眼睛,映出蠱蟲猙獰的模樣。蠱蟲撞在屏障上,立刻被鱗甲吸住,蟲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化作銀色的粉末,被屏障吸收,讓屏障變得越來越厚,越來越亮,像堵堅不可摧的牆。
我娘說過,巫者最高的境界,是讓蠱蟲自己選擇。李貞的嘴角還在流血,蛇鱗卻亮得驚人,像撒了層碎鑽,它們不是被逼的,是三血讓它們想起了自由——徐福用催變劑控製它們太久,把它們變成了隻會殺人的工具,現在終於能反抗了。你看那隻小的銀線蠱,它在往通風口爬,想逃出去!
林越的三棱針完成了最後一筆。鼎心的驕恣不治符印突然旋轉起來,三色光順著鼎身直衝艙頂,撞碎了通風口的柵格,形成道巨大的漩渦。剩下的蠱蟲像被無形的手抓住,紛紛被吸進漩渦,化作符印的養料。光罩外的蠱蟲屍骸也開始消融,變成縷縷黑煙,被漩渦卷走,艙內很快積了厚厚一層銀白的粉末,像下了場雪。
笛聲驟停時,李貞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地,骨笛從手中滑落,在粉末上砸出個小坑。蛇鱗迅速褪去,露出底下泛著蒼白的皮膚,手腕上被銀線蠱咬過的地方,留下個細小的鱗甲印記,像朵銀色的花,嵌在皮肉裡,隱隱發亮。
還有五個符印要刻。林越撿起三棱針,針尖的三血還在發亮,像三顆小小的星,徐福不會善罷甘休,剛才的蠱蟲隻是前菜,下一波來的,可能是克隆人衛隊——37號那樣的,甚至更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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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王紋光罩漸漸散去,鼎身的古文還在發光,像串不滅的燈。他看著艙壁上蠱蟲留下的劃痕,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釋然:我娘的手劄說萬物有靈,哪怕是蠱,以前總覺得是騙人的,現在信了。連蠱蟲都知道反抗,何況人呢?他的目光落在李貞背上,那裡的傷口還在滲血,血珠滴在銀白的粉末上,竟長出細小的綠芽,像鼎心草的幼苗,你看,你的血能讓草生長,徐福的蠱蟲隻能留下粉末。這就是善與惡的區彆。
李貞看著那株綠芽,突然也笑了,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我娘說,巫血既能殺人,也能救人,關鍵看握在誰手裡。以前我總怕這血,覺得是詛咒,現在...她摸了摸背上的傷口,那裡已經不疼了,反而有種暖暖的癢,現在覺得,是禮物。
艙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這次不再是蠱蟲的嘶鳴,而是整齊的靴底聲,一步,一步,像在敲鼓,敲在每個人的心上。鼎心的光輪還在旋轉,仿佛在積蓄力量,等待著下一場戰鬥。而核心艙內的三人,彼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堅定——不管來的是什麼,他們都會把剩下的符印刻完,哪怕付出一切。
第三節王血護符
第二道符印刻到“輕身重財,二不治也”的“財”字最後一筆時,核心艙的合金門突然發出“咯吱”的脆響,像有巨物在用牙齒啃噬金屬。
“轟——”
巨響震得艙頂的水晶管紛紛炸裂,碎片像冰雹般砸落,在地上鋪了層亮晶晶的碴。徐福的克隆人衛隊順著破口湧進來,足有上百個——這些怪物比甲板上的37號更猙獰:皮膚下嵌著墨色鱗甲,鱗縫裡滲出粘稠的綠液,落地就腐蝕出細小的坑,冒出絲絲白煙;關節處的青銅支架纏著活的黑鞭蠱,蟲身布滿倒刺,抽得空氣“劈啪”作響,帶著股蝕骨的腥氣,像陳年的腐肉混著鼎心草的苦;最駭人的是它們的眼睛,純綠的瞳孔裡沒有絲毫生氣,像兩團浸在毒液裡的鬼火,死死盯著鼎心的三人。
“抓住刻符的!徐福大人有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領頭的克隆人嘶吼著撲來,它的右臂突然暴漲,黑鞭蠱像條活蛇,帶著破風的銳響直抽林越的後心,鞭梢的倒刺在光線下閃著寒芒。
“王血護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