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皺緊了眉頭,他知道現在解釋什麼都沒用,空口無憑,隻有用事實說話。“這樣吧,”林越看著張屠戶,語氣很堅定,像塊石頭,“我們打個賭,就三天。三天後,如果趙小三的燒退了,傷口好轉了,就證明我的方法是對的,你給我道歉,並且承認清創能治病。如果他沒挺過去,我任憑你們處置,絕無二話,怎麼樣?”
張屠戶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林越這麼敢賭。他看了看燒得迷迷糊糊的趙小三,又看了看林越堅定的眼神,心裡有點打鼓——他雖然嘴上說得厲害,但心裡也沒底,畢竟趙小三還年輕,萬一真的挺過去了呢?但話已經說出口,當著這麼多弟兄的麵,不能認慫。
“好!賭就賭!”張屠戶一拍大腿,聲音洪亮,“三天就三天!要是他挺不過去,我第一個劈了你!要是他能好起來,我張屠戶給你磕頭道歉,以後你讓我乾啥我乾啥!”
“不用磕頭,道歉就行。”林越說,語氣很平靜,“我隻要你承認,清創能治病,能救人。”
周圍的士兵們也跟著起哄,都等著看三天後的結果。有人覺得林越太傻,拿自己的性命打賭;也有人覺得林越有勇氣,暗暗祈禱趙小三能挺過去。
接下來的三天,林越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趙小三身邊。他每隔兩個時辰就給趙小三喂一次水,用濕布擦拭他的額頭降溫,每天用煮沸的艾草水幫他更換傷口的麻布,仔細觀察傷口的變化。
趙小三的情況時好時壞,有時候燒會退一點,精神也清醒一些,能喝半碗稀粥;有時候又會燒起來,陷入昏迷,嘴裡胡話不斷。林越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的,像坐過山車,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該冒這個險?是不是應該聽張屠戶的,讓蛆蟲自然清理?
張屠戶每天都來“視察”,看到趙小三醒了就閉嘴,看到趙小三燒得厲害就開始嚷嚷,像個聒噪的烏鴉。但他的眼神裡,懷疑慢慢少了些,多了點不易察覺的擔憂,有一次甚至還主動幫林越遞了塊濕布。
第三天下午,林越正在給趙小三更換麻布,忽然感覺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抬頭一看,是趙小三,少年兵已經醒了,眼睛雖然還有點無神,但已經能看清東西了,眼神裡也有了點光。
“水……”趙小三的聲音很沙啞,像砂紙摩擦木頭,但很清晰。
林越心裡一喜,趕緊給他喂水。趙小三喝了幾口,精神好了很多,他看著林越,忽然虛弱地笑了笑:“林大哥……蟲子……真的沒了……傷口也不那麼疼了……”
“醒了!他醒了!”旁邊的士兵喊道,聲音裡帶著驚喜。
林越摸了摸趙小三的額頭,果然不那麼燙了,雖然還有點熱,但已經不是那種嚇人的滾燙了。
張屠戶剛好又走了進來,剛想開口嘲諷,就看到醒過來的趙小三,愣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法。
“他……他醒了?”張屠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活了大半輩子,見過無數傷口生蛆後發燒的士兵,從來沒有一個能醒過來的。
“醒了。”林越說,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燒也退了不少,能喝水了。”
張屠戶快步走過去,也學著林越的樣子,伸手摸了摸趙小三的額頭,果然不那麼燙了。他又執意要看趙小三的傷口,林越解開麻布,傷口雖然還沒愈合,但已經長出了粉紅色的新肉,沒有再流膿,也沒有紅腫,看起來乾淨多了。
周圍的士兵們也圍了過來,看到趙小三醒了,傷口也在好轉,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議論紛紛:“真的好了!”“林越這法子真管用!”“看來清理蛆蟲真的有用!”
“怎麼樣?”林越看著張屠戶,語氣很平靜,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張屠戶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像被夕陽染過的雲彩,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他活了五十多年,殺豬宰羊,打仗受傷,見過無數生死,一直覺得蛆蟲吃腐肉是天經地義,卻沒想到,真的有人能把滿是蛆蟲的傷口清理好,還能讓發燒的人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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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屠戶的聲音有點發顫,他看了看周圍的士兵,又看了看林越,最終還是低下了頭,那道從額頭到下巴的刀疤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深刻,“是我……錯了……我給你道歉。”
雖然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帳篷裡,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林越沒想到張屠戶真的會道歉,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沒關係,你也是擔心他。隻要能救好人,誰對誰錯不重要。”
趙小三看著這一幕,虛弱地笑了笑,又閉上了眼睛,但這次,他睡得很安穩,呼吸平穩,像個熟睡的孩子。
帳篷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之前懷疑林越的士兵們也紛紛過來,向林越請教清理傷口的方法。林越耐心地給他們講解,告訴他們要保持傷口乾淨,用煮沸的艾草水清洗,發現有蛆蟲要及時用木片夾掉,不能怕疼。
張屠戶也沒走,就站在旁邊,默默地聽著,時不時點點頭,眼神裡充滿了敬佩,再也沒有了之前的不屑和憤怒。
林越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裡忽然很感慨。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個賭約的勝利,更是一種觀念的改變。在這片血泥橫流的戰場上,科學的種子,哪怕再渺小,也能生根發芽,也能開出希望的花。
第四節血泥醫道
趙小三恢複得很快,第五天就能拄著拐杖下地走路了,傷口雖然還留著疤痕,但已經沒有大礙了。他成了林越最好的“活廣告”,越來越多的傷兵來找林越處理傷口,哪怕隻是小劃傷,也希望林越能用“艾草水清洗一下”,生怕招來蛆蟲。
張屠戶成了林越最得力的“助手”,雖然他還是不太懂什麼是“細菌”“感染”,但他學會了燒開水、煮艾草,還能幫著按住掙紮的傷兵。他那把鋒利的殺豬刀,也被用來削木片“鑷子”,刀刃鋒利,削出來的木片又薄又光滑,比林越自己削的好用多了。
“林越,你看這個。”張屠戶拿著一塊剛削好的木片,遞給林越,臉上帶著點自豪,像個得了表揚的孩子,“這次削得比上次薄多了,邊緣也磨得更光滑了,夾蟲子肯定更順手,不會傷到好肉。”
林越接過木片,邊緣確實很薄很光滑,忍不住讚歎:“張大哥,你這手藝,不當木匠可惜了。比我削的好多了。”
張屠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上的刀疤也跟著動,顯得不那麼猙獰了:“瞎琢磨唄。能幫上忙就好。以前是我糊塗,總覺得老法子都是對的,沒想到……這清理傷口的法子真能救人。”他頓了頓,又說,“我殺豬的時候,也知道要把內臟掏乾淨,不然肉會臭,其實跟這清理傷口是一個理,都是要乾淨,不能留臟東西。”
林越笑了,他沒想到張屠戶能從殺豬聯想到清創,還挺有悟性。
臨時醫療帳篷裡的條件也慢慢好了起來,林越讓人把發黴的乾草換成了乾淨的,帆布的破洞也用麻布補上了,雖然還是漏風,但至少乾淨了很多。傷兵們的傷口感染率明顯下降了,死亡率也低了不少,帳篷裡的氣氛不再像以前那麼壓抑,偶爾還能聽到士兵們聊天說笑的聲音。
趙括來看過幾次,每次都很滿意,他對林越說:“你做得很好,我已經把你的清創方法上報給將軍了,相信很快就會在全軍推廣。你不僅救了很多人,也為我們趙軍保住了不少戰鬥力。”
林越隻是笑了笑,他並不在乎什麼名分,能救更多人,比什麼都重要。他想起了扁鵲,想起了他說的“醫道如行船,遇風浪時,慌則傾,穩則安”,此刻,他終於體會到了這句話的重量——在這片血泥橫流的戰場上,穩住心神,用最簡單的方法做好清創,就是最好的醫道。
這天傍晚,夕陽把戰場染成一片金黃,遠處的秦軍營地靜悄悄的,不知道是不是在醞釀下一次進攻。林越和張屠戶坐在帳篷外,看著夕陽,手裡拿著剛煮好的艾草水,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林越,”張屠戶忽然開口,聲音有點沉重,“你說,這打仗到底是為了什麼?打來打去,死了這麼多人,值得嗎?我們這些人,像地裡的麥子,一茬一茬地被割掉,連名字都留不下。”
林越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想起了現代的和平生活,想起了醫院裡乾淨的病房,再看看眼前這片血泥橫流的戰場,心裡一陣感慨。
“也許……是為了以後不用再打仗吧。”林越說,“就像清理傷口,雖然疼,但清理乾淨了,才能長出新肉。打仗可能也一樣,雖然殘酷,但也許打過後,就能迎來和平,讓老百姓能安穩地過日子,不用再受這種苦。”
張屠戶沉默了很久,點了點頭:“也許吧。不管為了什麼,我們能做的,就是救更多的人,讓他們能看到和平的那一天。”他看了看林越,眼神裡充滿了敬佩,“你是個好醫生,比那些隻會開草藥的太醫強多了。他們隻知道讓忍著,你是真的想辦法讓人不疼,讓人活下去。”
林越看著眼前的夕陽,金色的光芒灑在血泥地上,把血泥染成了暗紅色,像塊巨大的紅寶石。他摸了摸懷裡的白t恤,雖然還是臟的,但他已經不再那麼想念現代了。他知道,自己可能永遠回不去了,但在這裡,他找到了新的價值。
醫學,不僅僅是在乾淨的醫院裡穿著白大褂,用先進的儀器治病。在這片血泥橫流的戰場上,用煮沸的艾草水消毒,用木片夾取蛆蟲,用最簡陋的條件救死扶傷,這也是醫學,是更殘酷,也更閃光的醫學。它沒有那麼多理論,隻有一個目的——活下去,讓更多的人活下去。
風從帳篷的縫隙裡吹進來,帶著艾草的清香,吹得林越和張屠戶的頭發都在動。遠處傳來了秦軍的號角聲,嗚嗚咽咽的,像在哭泣,但林越的心裡卻很平靜。他知道,明天又會有新的傷兵被送進來,又會有新的挑戰等著他,但他不怕。
因為他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血泥醫道”——哪怕條件再艱苦,也要儘最大的努力,用自己的知識和雙手,在這片血泥裡,開出生命的花。這花也許不漂亮,甚至帶著血和泥,但它代表著希望,代表著在絕望中永不放棄的掙紮,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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