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是被指甲刮擦木板的聲音驚醒的。不是院中的桃樹,是從他掌心——那道淺淺的梳形印記裡,竟鑽出了幾根細如發絲的銀灰色絲線,正纏著他的指尖,緩慢地“織”出一個迷你的墳塋形狀,每織一針,就傳來一陣細碎的“哢嗒”聲,像極了梳齒劃過骨頭的脆響。
蘇九璃的斬魂梳正壓在他的枕邊,梳齒泛著冷光,將窗外滲進來的暗黑色霧氣擋在三尺之外。她靠在床沿淺眠,黑色風衣的領口沾著幾點暗紅的血跡——昨晚融合滅魂梳時,她被梳魔殘魂反噬,雖未傷及要害,卻也耗損了不少氣力。此刻她的眉頭微蹙,指尖無意識地攥著風衣下擺,林野能看到她掌心的紋路裡,也纏著幾縷同樣的銀灰色絲線,和他的印記隱隱相連。
“醒了就把這個戴上。”蘇九璃突然睜開眼,眼底的疲憊被冷傲覆蓋,她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一枚銀灰色的梳形吊墜,吊墜中間嵌著一塊碎鏡,“這是‘破執念符’,梳骨墳裡的npc是梳魔的第三任宿主,名叫‘骨娘’,她的執念會凝成‘骨梳繭’,一旦被纏上,就會困在她的回憶裡,永遠醒不過來。”
林野接過吊墜,指尖碰到蘇九璃的掌心,兩人掌心的銀灰色絲線同時發燙,竟纏在了一起。蘇九璃迅速收回手,耳尖泛著紅,轉身走向房門:“彆磨蹭,骨娘的力量在子時最強,我們得在天亮前結束這個副本。”
往城北走的路上,景象比之前任何一處都要詭異——路邊的土坡上,插著無數把斷齒的木梳,梳齒裡嵌著灰白色的碎骨;路過的墳塋前,供桌上擺的不是祭品,是用骨頭磨成的梳篦,梳齒上還沾著暗紅的血跡;就連空中飄著的霧氣,都帶著一股濃重的腐朽味,落在皮膚上,竟會凝成細小的梳形印記。
“這些碎骨,都是被骨娘做成梳篦的受害者。”蘇九璃的斬魂梳在手中微微發燙,“骨娘生前是個梳篦匠人,她的丈夫被梳魔害死,她為了報仇,主動成為梳魔的宿主,最後卻被梳魔反噬,困在自己做的梳篦裡,永遠重複著‘找丈夫’的執念。”
林野的心臟微微發沉,他想起之前遇到的鏡鬼,那些被困在執念裡的npc,其實都是可憐人。他剛要開口,蘇九璃突然停下腳步,指向前方——一片黑漆漆的墳地,墳塋間插著無數把骨梳,最中間的一座孤墳前,站著一個穿著素白旗袍的女人,她的手裡握著一把巨大的骨梳,梳齒上纏著灰白色的發絲,正是骨娘。
“是你……帶他來的?”骨娘的聲音沒有溫度,像碎骨碰撞,她的臉被霧氣遮住,隻有一雙通紅的眼睛露在外麵,死死盯著林野,“你身上有他的味道……和我丈夫當年的味道一模一樣。”
蘇九璃將林野護在身後,斬魂梳泛著冷光:“骨娘,我們不是來和你為敵的,我們是來幫你解脫的。梳魔已經被我們重創,隻要你交出藏在骨梳裡的‘殘魂核’,你就能徹底擺脫執念,轉世投胎。”
“解脫?”骨娘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尖銳刺耳,手裡的骨梳猛地揮向空中,無數把斷齒木梳從墳地裡鑽出來,朝著兩人刺來,“我等了他三十年,從青絲等到白發,從活人等到鬼魂,現在你讓我解脫?除非我找到他,除非我用他的骨頭,做一把最完美的梳篦!”
林野的掌心突然劇痛,銀灰色絲線瞬間變長,纏上他的手腕,將他往骨娘的方向拉去。他能感覺到,骨娘的執念正在侵入他的意識——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變成了三十年前的梳篦鋪,一個穿著青布短褂的男人正在做梳篦,女人站在他身邊,笑得溫柔,正是年輕時的骨娘和她的丈夫。
“彆被她的執念影響!”蘇九璃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衝破斷齒木梳的包圍,斬魂梳狠狠劃過林野手腕上的絲線,絲線發出“滋滋”的聲響,瞬間斷裂,“她在利用你的記憶,製造幻象!”
林野猛地清醒,發現自己已經被骨梳繭纏在了孤墳前,繭絲是用灰白色的發絲和碎骨織成的,越掙紮越緊,碎骨的尖端刺得他皮膚滲出血珠。骨娘舉著巨大的骨梳,一步步走向他,眼睛裡充滿了瘋狂:“彆掙紮了,你就是他的替身!用你的骨頭做梳篦,他就會回到我身邊!”
蘇九璃剛要衝過來,卻被無數把骨梳纏住,她的斬魂梳雖能斬斷骨梳,卻架不住數量太多,很快就被骨梳繭纏上了腳踝,行動變得遲緩。她看著林野,眼底露出了一絲慌亂——這是林野第一次看到她失態,這個永遠冷傲的禦姐,此刻竟因為擔心他而亂了陣腳。
“蘇九璃,彆過來!”林野突然大喊,他注意到孤墳上刻著一行極小的字,是用指甲刻的,歪扭卻清晰:“吾夫之骨,藏於梳心,若遇良人,焚梳解怨。”——這是骨娘的丈夫臨死前刻下的,他早就知道骨娘會被執念困住,特意留下了解脫的方法!
“骨娘,你看孤墳上的字!”林野朝著骨娘大喊,“是你丈夫留的!他不是不想見你,是怕你被執念困住!隻要你燒掉手中的骨梳,就能見到他的魂魄,就能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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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娘的動作頓住了,她緩緩轉過頭,看向孤墳上的字,身體開始劇烈顫抖:“是……是他的字跡!他真的……真的留了話給我!”
她手中的骨梳開始發燙,梳心的位置透出一道微弱的光——裡麵藏著一縷淡藍色的魂魄,正是骨娘的丈夫!魂魄緩緩飄出來,朝著骨娘伸出手,聲音溫柔:“阿骨,彆再執念了,跟我走吧,我們一起去投胎。”
骨娘的眼淚瞬間落下,她舉起骨梳,卻又猶豫了——這把骨梳,是她用三十年執念做的,是她對丈夫唯一的念想。可看著丈夫溫柔的眼神,她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將骨梳扔到地上,掏出火柴,點燃了骨梳繭的絲線。
火焰瞬間燃起,骨梳繭發出“滋滋”的聲響,漸漸融化。骨娘的丈夫飄到她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兩人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朝著遠方飄去。在徹底消失前,骨娘回頭看向林野和蘇九璃,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笑容:“謝謝你們……讓我放下了執念。”
隨著骨娘和她丈夫的消失,墳地裡的斷齒木梳紛紛碎裂,暗黑色的霧氣也漸漸散去。孤墳前,留下了一枚泛著藍光的殘魂核——正是梳魔最後一塊殘魂核!
蘇九璃衝過來,一把抱住林野,她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被困在執念裡了。”
林野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掌心的梳形印記泛著微光,和蘇九璃掌心的紋路緊緊貼合:“我沒事,因為我知道,你會救我。”
蘇九璃鬆開他,耳尖泛著紅,卻沒有彆過頭,反而直視著他的眼睛:“以後彆再這麼冒險了,我們是搭檔,也是……更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你。”
林野的心跳瞬間加速,他握緊蘇九璃的手,兩人並肩走向孤墳,撿起那枚殘魂核。殘魂核在他們手中泛著藍光,和滅魂梳產生了共鳴——隻要將殘魂核吸入滅魂梳,梳魔就能徹底被消滅,這個持續了幾百年的副本,也終於能畫上句號。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梳魔的聲音從殘魂核裡傳來,帶著最後的瘋狂:“你們以為這樣就能贏?我早就把我的一縷殘魂,藏在了你們的梳形印記裡!隻要我引爆殘魂,你們就會和我一起消失!”
林野和蘇九璃的掌心同時劇痛,梳形印記瞬間變得漆黑。蘇九璃的臉色變得蒼白,卻依舊握緊斬魂梳:“彆慌,滅魂梳能吸收殘魂,我們一起將它引到滅魂梳裡!”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將掌心貼在滅魂梳上,梳形印記裡的殘魂被強行引出,朝著滅魂梳飛去。梳魔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殘魂核和印記裡的殘魂同時被滅魂梳吸收,最後徹底消失在空氣中。
天空漸漸放亮,陽光從東方升起,溫暖而明亮。墳地裡的碎骨和斷齒木梳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麵長著幾朵白色的小花,像是在為骨娘和她的丈夫祝福。
林野和蘇九璃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們看著彼此掌心的梳形印記,印記已經淡成了淺灰色,不再發燙,反而帶著一絲溫暖的光——那是骨娘和她丈夫留下的祝福,也是他們這段冒險的見證。
“副本……結束了?”林野輕聲問道。
蘇九璃點點頭,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容:“結束了。梳魔徹底被消滅,那些被困的靈魂也得到了解脫,我們……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兩人站起身,並肩走出墳地。路上的景象已經恢複了正常,不再有詭異的骨梳和霧氣,隻有早起的行人,臉上帶著對生活的希望。林野握緊蘇九璃的手,她的手很溫暖,和她冷傲的外表截然不同。
“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林野問道。
蘇九璃轉過頭,看向他,眼底帶著一絲認真:“你想去哪裡,我就陪你去哪裡。不管是回到你的世界,還是留在這個世界,我都會在你身邊。”
林野的心裡一暖,他知道,這場關於《枕邊的第三隻手》的詭異冒險已經結束,但他和蘇九璃的故事,才剛剛開始。他們會一起麵對未來的未知,一起守護這份在詭異中滋生的感情,一起,走向屬於他們的、溫暖而明亮的未來。
遠處的天空,傳來一陣清脆的鳥鳴聲,像是在為他們祝福。林野和蘇九璃相視一笑,握緊彼此的手,朝著陽光的方向走去,身後的梳骨墳,漸漸消失在視野裡,隻留下一段關於執念與解脫的故事,在風中輕輕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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