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靴底碾過地上的焦灰,指腹卻觸到一片冰涼——不是蠟油的冷,是木頭的寒意。煉燭坊外的老槐樹下,不知何時堆起了一座半人高的牌位山,每塊牌位都用陰槐木製成,表麵泛著烏黑色的光,牌位上的名字被燭淚糊住,隻露出零星幾個字:“燭老七”“阿吉代)”“蘇承安魂)”……最頂端的一塊牌位,刻著三個滲血的大字:“林野蘇九璃”。
“是燭娘的‘替身牌位’。”蘇九璃的斬魂梳在手中劇烈發燙,梳齒劃上牌位表麵,竟刮下一層暗紅色的粉末,“這些不是普通的牌位,是用‘活魂木’做的,牌位上的名字一旦被燭淚浸透,對應的人就會被‘替死’——燭老七的牌位已經發黑,說明他的魂已經被吸進牌位裡;我們的牌位還在滲血,是因為燭娘的殘魂還在試圖用它勾我們的魂。”
阿吉蹲在牌位堆旁,手指不敢碰那些冰涼的木頭,隻是盯著最頂端的牌位發抖:“那……那我的‘代’字是什麼意思?難道我本來應該被替死,有人替我擋了?”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一塊不起眼的牌位上,那塊牌位的角落刻著一個極小的“銅鈴”印記——是他丟失的鎮魂鈴紋樣!
林野將那塊刻著銅鈴印記的牌位翻過來,背麵用炭筆寫著一行歪扭的字,墨跡還沒乾,像是剛寫上去不久:“九牌缺一,魂歸爐底,替死非死,活魂為引——核心燭的鑰匙,在牌位的‘反字’裡。”
“反字?”蘇九璃的指尖劃過牌位上的字,突然意識到什麼,“燭娘的所有陷阱都是反向的,比如三條禁律是反向生路,焦屍燭芯是反向武器……這些牌位上的字,會不會也需要反過來看?”
她掏出一把小刀,將一塊牌位上的燭淚刮乾淨,然後將牌位倒置——原本模糊的名字瞬間清晰:“不是‘燭老七’,是‘七老燭’!”林野也迅速刮開另一塊牌位的燭淚,倒置後,“蘇承安魂)”變成了“魂)安承蘇”!
阿吉的手突然頓住,他指著刻著銅鈴印記的牌位,聲音發顫:“你們看我的!刮掉燭淚是‘阿吉代)’,倒置後是‘代)吉阿’……不對,這不像名字,更像某種符號!”
蘇九璃將所有刮乾淨的牌位按順序倒置,拚在一起,那些零散的字瞬間連成了一句話:“七老燭替死,吉阿代活魂,安承蘇引路,林野蘇九璃,九牌聚齊,開爐取芯——反字為‘芯在爐底,魂在牌中,替死為活,活為死祭’。”
“是反向的提示!”林野的心臟驟然縮緊,他想起煉燭爐底的石門,“燭娘說‘集齊九頭開核心路’是假的,真正的核心路需要‘九牌聚齊’;她說‘替死’是要我們的命,其實‘替死為活’——隻要把牌位扔進煉燭爐,就能把被吸走的魂救回來;而‘活為死祭’,是說我們必須用‘活魂’當引子,才能引出核心燭的真正位置!”
就在這時,牌位堆突然劇烈晃動,最頂端刻著林野和蘇九璃名字的牌位開始滲出血珠,血珠滴落在地上,竟凝成了一張迷你的煉燭爐地圖,地圖上用紅圈標出了三個位置:爐口、爐壁、爐底石門。每個紅圈旁都寫著一個字:“魂”“引”“芯”。
“是燭娘的殘魂在給我們指路。”蘇九璃的聲音沉了幾分,她將斬魂梳插在牌位堆旁,梳齒泛著的銀灰色冷光擋住了滲過來的血珠,“她雖然被鎮魂燭芯燒成灰燼,但魂還困在活魂木裡,她需要我們幫她解脫——隻有毀掉所有牌位,她的殘魂才能徹底消散,不會再被核心燭利用。”
三人帶著幾塊關鍵牌位回到煉燭爐旁,爐口的紅光已經減弱,爐壁上的焦痕裡嵌著無數細小的牌位碎片,像是有人之前試圖將牌位扔進爐裡,卻被某種力量彈開。林野將刻著“七老燭”的牌位扔進爐內,牌位接觸到爐底的瞬間,突然發出“滋滋”的聲響,爐壁上的焦痕開始脫落,露出裡麵刻著的一行字:“一牌換一魂,七牌換七魂——燭老七的魂,在爐壁第三塊磚後。”
阿吉按照提示,撬開爐壁第三塊磚,裡麵果然藏著一縷淡藍色的魂息,正是燭老七的殘魂!殘魂飄出磚縫,對著三人作了個揖,然後朝著荒村外飄去——他終於解脫了。
“真的有用!”阿吉的臉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卻很快又垮了下來,“那……那我爺爺的牌位‘安承蘇’,是不是也能換他的魂?”
蘇九璃的指尖劃過刻著“安承蘇”的牌位,眼眶微微發紅:“爺爺的魂被燭娘困了十年,已經和牌位融為一體,需要用‘引魂燭’才能換出來——引魂燭,就是阿吉的鎮魂鈴和你的活魂。”
阿吉毫不猶豫地掏出鎮魂鈴,遞給蘇九璃:“沒問題!隻要能幫到你們,我什麼都願意!”他的話音剛落,鎮魂鈴突然發出清脆的聲響,鈴身泛著銀灰色的光,與牌位上的魂息產生了共鳴。
蘇九璃將鎮魂鈴和“安承蘇”牌位一起扔進爐內,爐底的石門突然劇烈晃動,石門上的“核心燭”三個字開始發光,照亮了爐內的景象——爐底藏著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洞口裡飄出無數縷魂息,都是之前被燭娘煉死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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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核心燭的封印!”林野的目光落在洞口中央,那裡擺著一盞極小的血燭,燭芯是用無數縷魂息擰成的,正是他們要找的核心燭!可就在他伸手去拿核心燭的瞬間,洞口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笑聲,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魂息中飄出:“終於……有人替我打開封印了。”
是燭娘的聲音!但這次,她的聲音裡沒有了之前的瘋狂,反而帶著一絲解脫:“我不是要成為燭神,我是要毀掉核心燭——它是‘十門’的‘引魂器’,每扇門的宿主,都是被它操控的傀儡!我收集頭顱、做替身牌位,都是為了引你們來這裡,用你們的活魂和牌位,徹底毀掉它!”
三人瞬間愣住,之前的所有分析都被推翻——燭娘不是敵人,是在用反向的方式,引導他們毀掉核心燭!
“那……那你為什麼要抓阿吉,要模仿我們的聲音?”林野的聲音發顫,他想起之前在房間門外聽到的媽媽的聲音,難道也是燭娘的善意提醒?
“不那樣做,你們不會相信核心燭的危險。”燭娘的魂息漸漸凝聚成一個模糊的身影,她的手裡握著一把破碎的燭台,“我和你爺爺蘇承安,都是‘守門人’,十年前,我們發現核心燭在吸收夾縫世界的魂息,想毀掉它,卻被它反噬——爺爺被吸進牌位,我被煉成了半人半燭的怪物。我隻能用極端的方式,引你們來這裡,因為隻有‘過門者’的活魂,才能徹底毀掉核心燭。”
蘇九璃的眼淚瞬間落下,她朝著燭娘的身影伸出手,卻隻抓住了一縷冰冷的魂息:“那……那爺爺的魂,還能救回來嗎?”
“能。”燭娘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毀掉核心燭,所有被它吸走的魂息都會解放。記住,十扇門的宿主,不全是敵人,有些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夾縫世界——下一扇‘鎖之門’的宿主‘鎖妖’,其實是你爺爺的戰友,他被困在鎖裡,等著你們去救他。”
燭娘的身影徹底消失,爐底的核心燭開始劇烈燃燒,發出淒厲的尖叫。林野、蘇九璃和阿吉對視一眼,同時將手中的牌位和鎮魂鈴扔進爐內,牌位接觸到核心燭的瞬間,突然爆發出銀灰色的光芒,將核心燭包裹在其中。
“滋滋——”核心燭發出最後的慘叫,然後徹底熄滅,變成了一堆黑色的粉末。爐底的洞口開始坍塌,無數縷魂息從粉末中飄出,朝著荒村外飄去——是被燭娘煉死的村民,是燭老七的殘魂,還有……一縷穿著藏青色長袍的魂息,正朝著蘇九璃飄來,是她的爺爺蘇承安!
“九璃……”蘇承安的魂息摸了摸蘇九璃的頭,聲音溫柔,“爺爺沒白等,你終於長大了,能自己保護自己了。接下來的路,要和林野、阿吉一起走,記住,十扇門的秘密,藏在‘反向的信任’裡——彆相信表麵的敵人,也彆懷疑表麵的夥伴。”
蘇承安的魂息說完,便朝著荒村外飄去,與其他魂息彙合,漸漸消失在晨光中。煉燭爐徹底坍塌,隻留下一枚泛著銀灰色光的拚圖碎片,落在林野手中——是第五扇“燭之門”的完整碎片,碎片上的燭紋與之前的梳紋、鏡紋、鈴紋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更複雜的圖案,指向第六扇“鎖之門”的方向。
三人走出煉燭坊,荒村的血燭已經全部熄滅,陽光灑滿了整個村落,之前的詭異景象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滿地凝固的燭淚,像是在訴說著這段關於反向陷阱、替身牌位與善意謊言的詭異故事。
“原來……我們一直都誤會燭娘了。”阿吉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她明明是好人,卻要用那麼嚇人的方式幫我們,差點把我嚇死。”
蘇九璃握緊手中的斬魂梳,眼底的悲傷被堅定取代:“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我們,守護夾縫世界。接下來的鎖之門,我們也要記住她的話——反向的信任,才能找到真相。”
三人並肩走出荒村,村口的老槐樹下,牌位堆已經消失不見,隻留下一圈泛著銀灰色光的印記,像是在提醒他們:在這個詭異的夾縫世界裡,有時候,最恐怖的陷阱背後,藏著最溫柔的守護;最邪門的分析儘頭,站著最值得信任的夥伴。而他們的冒險,還將繼續,朝著下一扇門,朝著那個能見到親人的執念終點,堅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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