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臨時落腳點的破木桌上跳躍，將蘇九璃的側臉切割得明暗交錯。她指尖捏著半塊乾涸的血符，那是今早繪製血契符時剩下的邊角料，此刻正隨著她的動作，在桌麵上投下細碎的黑影，像極了她口中那段藏著隱情的過往。
“其實冰姐的死，不是意外。”蘇九璃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沉寂。林野剛將壓縮餅乾遞給芳芳的手頓了頓，阿吉嚼著餅乾的動作僵在半空，連一直低頭記錄線索的眼鏡男，也猛地抬起頭，推眼鏡的手指懸在半空。
蘇九璃將血符按在古書上，書頁上瞬間浮現出幾行淡紅色的字跡，又很快消失。“三年前，我和冰姐組隊進‘迷霧世界’副本，那地方比血燭荒村邪門十倍——整個世界被濃霧裹著，伸手不見五指，唯一的出路就是闖過十扇血門。當時團隊八個人，除了我和冰姐，還有五個老手，以及一個叫阿凱的新人，負責記錄副本數據。”
“十扇血門？”林野皺起眉，“我們現在才到第七扇，就已經九死一生，後麵的門……”
“比你想的更絕望。”蘇九璃苦笑，燭火映得她眼底泛著水光，“迷霧世界的血門有個規律：每往後一扇，陰氣強度翻三倍，惡鬼的能力也會進化。第一扇隻是普通冤魂，第三扇能操控屍體，第五扇開始能吞魂魄，而第七扇……”她頓了頓，聲音發顫，“古書記載，至今沒有團隊能活著闖過去，死亡率是100。”
阿吉咽了口唾沫，往芳芳身邊挪了挪：“100？那咱們現在豈不是在‘送死局’裡蹦迪？早知道當初就該拒了這任務，在家躺平喝奶茶不香嗎？至少能保住小命，不用天天跟惡鬼貼貼。”
蘇九璃沒接他的話，繼續說道：“當時我們不知道這些，以為隻是普通副本。直到闖第四扇血門，團隊裡的老周突然不對勁——他總說耳邊有人叫他‘獻祭隊友換永生’。我們以為他被幻覺纏上，結果第二天早上，發現他用匕首剖開了自己的肚子，死狀和血燭荒村那些被廣浩撕碎的人一模一樣。”
“是被血門的‘執念’操控了？”眼鏡男筆尖在筆記本上快速滑動，“還是有內鬼？”
“是內鬼，而且是我們最沒防備的人。”蘇九璃的指尖攥得發白，“老周死後，團隊裡人人自危。直到闖第六扇血門，冰姐偷偷告訴我，她發現阿凱的記錄冊上，寫著我們每個人的‘死亡時間’和‘弱點’——那些記錄，比我們進副本的時間還早半個月。”
芳芳的聲音帶著哭腔：“那……那阿凱是壞人？冰姐後來怎麼樣了？”
“冰姐想揭穿他，卻被反殺。”蘇九璃的聲音哽咽，“第六扇血門的祭壇上，阿凱突然用符紙困住我，把冰姐推下了祭壇——下麵全是被血門滋養的惡鬼，我眼睜睜看著她被黑影纏上，最後連骨頭都沒剩下。她最後喊的不是救命，是讓我‘快跑，彆回頭’。”
林野沒有追問“後來有沒有報仇”，他看得出來，這段回憶是剜心的疤。他隻是默默遞過一瓶水，輕聲說：“不想說可以不說。”
蘇九璃接過水，喝了一口，繼續道：“後來我才知道，阿凱根本不是新人，他是上一支團隊的幸存者，也是迷霧世界的‘守關人’——他需要‘純陰之體’的血續命，而冰姐，就是他找了三年的目標。他故意引我們進副本，把我們當‘養料’，好讓自己永遠躲在迷霧裡，避開外麵的追殺。”
“這也太歹毒了！”阿吉氣得拍桌子，“要是讓我遇到這貨，我一定把他的奶茶全倒頭上，讓他嘗嘗‘喝不到奶茶的痛苦’！”
“他沒好下場。”蘇九璃眼底閃過冷意，“我逃出來後，聯合其他幸存者找到了他，最後他被自己養的惡鬼反噬，死在了第六扇血門裡。但團隊裡的人……除了我，沒一個活下來。”
夜色漸深，窗外的風聲越來越大，像是無數冤魂在哭。燭火突然“劈啪”一聲，爆出火星，牆上眾人的影子扭曲成怪異的形狀，像極了迷霧世界裡那些被吞噬的魂魄。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眾人就被刺骨的寒意凍醒。推開門，外麵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天空被墨黑的烏雲壓得極低，連一絲光都透不進來；地上的泥土黏膩發黑，踩上去能聽到“滋滋”聲，像是有東西在裡麵蠕動；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刺鼻。
“這天氣是要鬨哪樣？”阿吉捂住鼻子，“不會是血門要開了吧？這烏雲黑得跟打翻的墨汁似的，拍恐怖片都不用後期調色。”
蘇九璃抬頭看天，眉頭緊鎖：“血門的陰氣已經開始侵蝕現實了，我們必須在今天激活僧首，否則這裡的一切都會被吞噬。”
“先找吃的吧。”眼鏡男的肚子咕咕叫，“昨天的壓縮餅乾吃完了，去食堂樓看看。”
眾人來到食堂樓，推開門，一股黴味撲麵而來。食堂裡空蕩蕩的，桌椅東倒西歪，地上散落著碎碗碟，卻不見食堂大媽的身影——那個總是笑眯眯給他們熱粥的大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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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媽呢？”阿吉四處張望，突然指著地上的血跡，“你們看！有血！”
血跡乾涸呈暗紅色，旁邊掉著一隻布鞋，正是大媽平時穿的。血跡從門口延伸到後廚，後廚門虛掩著，裡麵傳來“滴答”聲。
林野握緊鋤頭，推開門——灶上的鍋是空的，鍋底結著黑炭；灶台上放著一把生鏽的菜刀，刀上沾著血跡，旁邊還有幾根花白的頭發。
“大媽……出事了。”芳芳躲到林野身後，聲音發顫。
蘇九璃蹲下身檢查血跡：“昨晚留下的，沒有掙紮痕跡，應該是被強行帶走的，可能是廣浩，也可能是血門裡的惡鬼。”
眼鏡男在儲物櫃裡翻出幾包過期的方便麵和一瓶礦泉水：“隻有這些了，將就吃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