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房木門被林野推開的瞬間，濃得化不開的霧氣裹著腥甜氣息湧進來，篝火火苗猛地縮成一團，牆上眾人的影子像被無形的手揉得扭曲。巷子裡的骨頭響聲越來越急，“哢嗒、哢嗒”地敲在青石板上，混著遠處沉重的腳步聲，像有人拖著具散架的骨架在靠近。
“這腳步聲不對勁，太沉了。”蘇九璃攥緊手裡的艾草，指尖泛白，“上一章我們在石洞查卷軸時，‘缺一則滯’的印記差的是‘活氣’，現在這腳步聲裡裹著陰氣，卻帶著活物的沉勁兒——是被骨頭纏上的活物。”
阿吉舉著短刀湊到門邊，剛探出頭就縮了回來，臉都白了：“好家夥！霧裡飄著串指骨！每根指骨上都纏著黑布，正跟著腳步聲晃呢！”他話剛落，巷子裡突然傳來“吱呀”一聲，像是誰家的木門被風推開，緊接著，那骨頭響聲突然停了，隻剩下沉重的腳步聲還在靠近。
阿魚摸出腰間的水囊，往手心倒了點水，又沾了點蘇九璃布袋裡的艾草灰，搓成泥團：“上一章卷軸上‘骨響為信’，現在骨響停了，要麼是‘信’送到了，要麼是送‘信’的東西沒了。”他把泥團往門外一扔，泥團剛落地，就傳來“滋啦”一聲，像是燒紅的鐵碰到水，霧氣裡頓時飄起股焦糊味。
“是怨氣化的霧。”蘇九璃立刻反應過來，“艾草灰克陰，剛才那泥團燒的是怨氣，這霧不是自然形成的，是村裡積的怨裹著陰氣聚的——這荒村的‘祭’，根本不是祭神，是祭怨！”
林野握緊長刀，刀刃映著微弱的火光，在霧裡劃出一道冷光：“現在不是猜的時候，腳步聲離門口隻剩十步了。阿吉，你跟我守前門，阿魚護著九璃和瑞雪，彆讓霧飄進來。”
瑞雪抱著藥箱躲在篝火邊，聲音發顫：“那……那腳步聲到底是什麼？是上一章說的‘隱形參與者’嗎？”
“比隱形參與者更糟。”蘇九璃突然蹲下身，盯著地麵——剛才霧氣湧進來時，帶進來幾滴暗紅色的液體，正順著磚縫往篝火方向流，“你們看這血，是溫的。”她用艾草尖戳了戳那液體，血珠竟順著艾草往上爬，像有自己的意識。
就在這時，門外的腳步聲突然停了。緊接著，一道沙啞的聲音從霧裡傳出來，像是喉嚨裡卡著骨頭在說話：“骨……骨還來……”
阿吉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喊了句：“什麼骨還來？我們沒偷你骨頭！要骨頭發去血門要啊！”他這話喊完，霧裡突然傳來“嘩啦”一聲，像是串指骨掉在了地上，緊接著，那沉重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這次卻朝著反方向走了，越來越遠。
“彆追！”蘇九璃一把拉住想衝出去的阿吉，“這是‘引’！剛才那聲音是故意讓我們追的，巷子裡肯定有陷阱。”她指著門口地麵，剛才阿魚扔泥團的地方，此刻竟陷下去一個小坑，坑裡隱約露出半截白骨，是根腿骨，骨頭上還纏著黑布，和阿吉說的指骨上的黑布一模一樣。
阿魚蹲到坑邊，用刀背敲了敲那截腿骨，腿骨發出“空空”的響聲：“是空心的，裡麵塞了東西。”他小心地把腿骨挖出來，剛碰到黑布，黑布就化成了灰，腿骨裡掉出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麵用暗紅色的字寫著：“三更祭骨，缺一指骨，祭不成，怨不散”。
“缺的是指骨！”蘇九璃眼睛一亮，“上一章卷軸上‘缺一則滯’的‘一’，不是人，是指骨！血門任務要的不是五個人，是五個人加上一串指骨，湊齊‘五人六骨’的祭禮！剛才霧裡飄的那串指骨，就是祭禮裡缺的‘一’！”
阿吉撓了撓頭：“可那指骨怎麼自己飄著？還跟著腳步聲走？”他話剛說完，瑞雪突然“啊”了一聲，指著篝火邊的牆角——那裡不知何時多了個小小的黑影，正蹲在地上，手裡拿著根白花花的東西，像是根指骨。
眾人瞬間繃緊了神經，林野長刀指向黑影：“出來！”
黑影慢慢抬起頭，霧氣從門縫裡鑽進來，映出一張小小的臉，是個七八歲的孩子，臉色慘白，眼睛裡沒有瞳仁，手裡確實拿著根指骨。他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隻是把指骨往蘇九璃方向遞了遞。
“是上一章我說的那個死在村裡的小孩。”蘇九璃慢慢走過去，沒敢靠太近，“他手裡的指骨，就是祭禮缺的那根。”她剛說完，小孩突然咧嘴笑了，嘴角裂到耳根，露出兩排尖尖的牙，手裡的指骨突然“哢嗒”響了一聲。
阿魚突然喊道：“看小孩的腳！”
眾人低頭一看，小孩的腳根本沒沾地，是飄在半空中的，而且他的褲腿空蕩蕩的，像是沒有腿——剛才巷子裡的沉重腳步聲，根本不是他發出來的。
“不好！是調虎離山！”林野猛地轉身，看向瓦房的後窗，那裡的霧氣正順著窗縫往裡鑽，比前門的霧更濃，還裹著股腐臭的味道。他剛衝過去，就聽到“嘩啦”一聲，後窗的玻璃被什麼東西撞碎，一隻布滿黑紋的手伸了進來，指甲又長又尖，正朝著篝火邊的瑞雪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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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躲開！”阿吉反應最快，一把將瑞雪拉到身後，短刀朝著那隻手砍過去，刀刃砍在手上，發出“鐺”的一聲，像是砍在石頭上，手背上的黑紋卻亮了起來，冒出股黑煙。
“是被怨骨纏上的屍傀！”蘇九璃大喊，“上一章我們在曬穀場看到的石碾子底下，埋的就是怨骨！這屍傀是用村裡死人的骨頭拚的，黑紋是怨氣結的印！”她把艾草往篝火裡一扔，火苗“騰”地竄起來，朝著後窗的方向撲去，那隻手瞬間縮了回去，窗外傳來一聲淒厲的嘶吼。
林野趁機跳到窗外，長刀在霧裡掃了一圈，卻沒看到屍傀的影子，隻有滿地的骨頭渣，正順著霧氣往一起湊，像是要重新拚成骨架。“彆讓骨頭湊到一起！”他朝著屋裡喊，阿魚立刻扔出一把艾草灰，灰落在骨頭渣上，“滋啦”聲此起彼伏，骨頭渣頓時不動了。
眾人在瓦房裡守到三更天，霧漸漸散了，天邊泛起魚肚白。阿吉癱坐在地上，揉著發酸的胳膊：“這一晚上折騰的，比上次跟血門老鬼打架還累，好在沒人出事。”他話剛落，瑞雪突然指著門口，聲音發顫：“你們看……那串指骨。”
門口的台階上，不知何時擺著串指骨，正是昨晚霧裡飄的那串，每根指骨上的黑布都沒了，露出雪白的骨頭，最末端那根指骨上，還刻著個小小的“祭”字。
蘇九璃走過去，小心地拿起指骨，突然發現指骨中間是空的，裡麵藏著張更小的紙條，上麵寫著：“明日午時，祠堂祭骨，缺一不可”。
“是血門的提示。”阿魚湊過來看，“上一章我們以為‘缺一則滯’是缺人，現在才知道是缺指骨，這串指骨湊齊了，祭典就要開始了。”
林野收起長刀，看著漸漸亮起來的天：“祠堂在村尾，上一章我們去的時候，門是鎖著的，現在指骨到了，門肯定開了。”他轉頭看向阿吉，“你彆再咋咋呼呼，一會兒去祠堂，你跟在我身後，彆亂碰東西。”
阿吉立刻挺胸：“放心！我這次肯定機靈！不過話說回來，這荒村的祭典也太磨人了，又是指骨又是屍傀的，就不能痛痛快快的？”
蘇九璃把指骨收進布袋，嘴角勾了勾：“越磨人，越說明祭典的關鍵藏得深。上一章我們沒死人，是因為‘祭忌祭品’，現在指骨湊齊了，‘祭需祭品’的規矩就要生效了——今天去祠堂，我們要找的不是祭品，是破祭的法子。”
眾人收拾好東西，朝著村尾的祠堂走去。陽光漸漸穿透霧氣，照在荒村的屋頂上，可祠堂方向卻還是陰沉沉的，像是被一團化不開的陰氣裹著。走到祠堂門口，眾人發現原本鎖著的木門，此刻正虛掩著，門縫裡飄出股淡淡的香灰味，像是有人剛在裡麵燒過香。
林野推開門，裡麵黑漆漆的，隻有供桌前點著兩根白蠟燭，燭火搖曳，映著供桌上擺著的五根骨頭——和他們手裡的指骨一模一樣，隻是更長，像是臂骨。
“好家夥，這是等著我們湊齊最後一根呢。”阿吉咽了口唾沫，“九璃，這次你又看出啥了？”
蘇九璃盯著供桌上的骨頭，突然指向供桌底下：“你們看，供桌底下有個暗格，暗格裡的紋路，和上一章卷軸上的‘蝕骨’二字，是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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