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裡的腳步聲突然消失時,林野正死死攥著蘇九璃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鏡水中引葬人的倒影像被突然抹去,隻剩一圈圈漣漪,映著霧頂懸著的引魂棺——那些棺木還保持著整齊的隊列,卻不再往下掉木屑,棺蓋也都閉得嚴實,像是暫時收了“獵食”的念頭。
“他……不見了?”阿吉的聲音還帶著未散的顫意,他慢慢抬起頭,隻敢用餘光掃過霧頂,確認沒有棺木異動後,才敢直起身,“怎麼會突然消失?剛才明明都快勾到林野的影子了。”
蘇九璃鬆開林野的手,卻沒退開太遠,指尖還挨著他的袖口——經過前幾個副本的生死相依,兩人間早已沒了最初的疏離,連並肩時的距離都近了些。她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地麵的鏡水,水窪裡映出的隻有三人淡得發虛的影子,再沒有引葬人的蹤跡。“不是消失,是‘退走’了。”她翻開《血門劄記》,紙頁上的血字還停留在“雨停時,葬門開”,但末尾多了道極細的劃痕,像指甲輕輕刮過,“引葬人是血門的守護者,他的行動應該和‘影骸數量’或者‘某個觸發點’有關——剛才又有兩個待葬者變成影棺,算上之前的,已經湊夠十五具了,或許是這個數量讓他暫時停手。”
林野摸向口袋裡的信紙,紙頁上的二十個小點,已有十五個變黑,剩下五個亮著的點,竟慢慢移動起來,最後連成一道歪歪扭扭的線,指向霧的東側。“你們看這個。”他把信紙遞過去,“之前小點都是固定的,現在動了,還連成了線——這線的形狀,像不像個小區的樓棟分布圖?”
阿吉湊過來,盯著信紙看了半晌,突然“啊”了一聲:“這是米林小區的布局!我小時候在那住過,三號樓和五號樓之間就是這個歪扭的形狀,因為中間有個廢棄的花壇!”
“米林小區?”蘇九璃的指尖劃過信紙上線條,眉頭皺了起來,“前幾扇血門的提示裡,從沒出現過這個名字——為什麼第八扇門會突然指向這裡?還有,引葬人退走的方向,也是東側,和信紙上線條指的方向一致。”
三人順著線條指向的方向往前走,霧漸漸稀薄,地麵的鏡水也慢慢乾涸,隻留下一道道暗紅的痕跡,像乾涸的血跡。走了約莫十分鐘,霧徹底散了,眼前出現的景象讓三人都愣住了:不是預想中的回廊或鏡子,而是一片老舊的小區,樓棟牆皮斑駁,窗戶大多蒙著厚厚的灰塵,隻有三號樓和五號樓之間的花壇是裸露的黃土,土堆上插著十幾根小小的木牌,木牌上刻著的名字,竟和那些變成影棺的待葬者一模一樣。
“這是……米林小區的舊址?”阿吉的聲音發顫,他指著三號樓的單元門,“我記得這個門牌號,三單元401,是我以前的家!”他剛要往前走,就被林野拽住了。
“彆碰任何東西。”林野的目光掃過花壇裡的木牌,每個木牌下都埋著點什麼,土堆微微隆起,像藏著小小的棺木,“這些木牌上的名字,和變成影棺的待葬者完全對應,連順序都一樣——第一個變成影棺的小孩,木牌就在最前麵;穿夾克的男人,木牌在第五個。”
蘇九璃走到花壇邊,蹲下身仔細看了看木牌,發現每個木牌背麵都刻著個小小的棺形符號,和信紙、羅盤上的符號一模一樣。“這裡不是‘真實的米林小區’。”她站起身,看向小區深處,那裡的樓棟像是在慢慢模糊,“是‘影區’,是用血門裡的影骸和待葬者的記憶造出來的——引葬人退到這裡,可能是因為這裡是‘影骸的源頭’。”
“影骸的源頭?”阿吉抓了抓頭發,“你的意思是,那些待葬者的影子,都和米林小區有關?可我認識的待葬者裡,隻有我住過這裡,其他人……”
“不一定是親自住過。”林野打斷他,指著花壇裡的黃土,“或許是‘關聯’——比如,有人的親人住過這裡,有人在這裡工作過,甚至有人隻是路過時見過什麼。引葬人收集影骸,可能就是為了‘填滿’這個影區,讓它變成‘真實的葬地’。”
蘇九璃突然想起什麼,她翻開《血門劄記》,快速翻到前幾頁,在記錄第六扇血門的頁麵上,發現了一行被劃掉的小字:“米林小區,廿棺埋土,影歸回廊。”“這裡有記錄!”她指著小字,“之前被血字蓋住了,剛才霧散了才顯出來——‘廿棺埋土’,正好對應二十具影棺;‘影歸回廊’,說明影骸最終要回到這裡,才能打開回廊的葬門。”
林野盯著那行小字,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前幾扇血門的任務,都是‘找到某個東西’或‘破解某個謎題’,但第八扇門的任務,從一開始就是‘湊齊影棺’——引葬人不是在‘阻礙’我們,而是在‘幫’我們湊齊影棺?可他又要勾走我們的影子,這不是矛盾嗎?”
“不矛盾。”蘇九璃的指尖劃過“廿棺埋土”四個字,“二十具影棺裡,十九具是假棺,隻有三具是我們的真棺——引葬人要湊齊的是十九具假棺,而我們的真棺,是‘鑰匙’,要最後埋進花壇裡,才能打開葬門。他勾我們的影子,可能是在‘測試’我們的影子夠不夠‘合格’,能不能當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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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突然蹲下身,摸了摸花壇裡的黃土,土是涼的,卻帶著點粘稠的觸感,像混了木屑。“我小時候聽奶奶說,米林小區以前發生過火災,燒死了十九個人,後來小區就沒人住了。”他聲音低沉,“當時消防隊在花壇裡挖出過十九具燒焦的屍骨,後來小區重建,花壇就廢棄了——這十九具屍骨,會不會就是那十九具假棺的原型?”
“很有可能。”蘇九璃點頭,“第八扇血門的‘重複葬禮’,重複的可能就是當年的火災葬禮——十九個死者變成假棺,需要找十九個和小區有關的待葬者的影子當‘替身’,而我們三個,可能是當年火災裡‘失蹤’的三個人的後代,或者和他們有某種關聯,所以我們的真棺才是鑰匙。”
林野摸向自己的影子,影身上的紅線還在,隻是不再發燙,線的另一端鑽進花壇的黃土裡,像是和地下的什麼東西連在了一起。“引葬人退到這裡,應該是在等剩下的四具假棺湊齊。”他看向蘇九璃,“信紙剩下的五個亮點,有一個是我們三個中的嗎?”
蘇九璃接過信紙,仔細看了看,搖了搖頭:“剩下五個都是陌生的名字,沒有我們的——但這五個點離得很近,像是在同一個地方。還有,你看這五個點旁邊,都有個小小的‘傘’形符號,和引葬人手裡的黑傘一模一樣。”
“傘形符號?”阿吉湊過來,“難道這五個待葬者,都和引葬人的黑傘有關?或者說,他們都見過那把傘?”
林野站起身,看向小區深處,那裡的樓棟又開始變得模糊,霧慢慢從四周湧來,像是要重新把影區裹住。“不管怎樣,我們得先找到剩下的五個待葬者。”他攥了攥蘇九璃的手,又拍了拍阿吉的肩膀,“引葬人暫時不會動手,但霧一旦重新合攏,鏡水和引魂棺可能會再次出現——我們得在霧完全合攏前,弄清楚米林小區和當年火災的真相,還有,我們三個和這裡到底有什麼關聯。”
蘇九璃把《血門劄記》收好,指尖始終挨著林野的袖口,輕聲說:“花壇裡的木牌,按變成影棺的順序排列,剩下的五個待葬者的木牌,應該在最後麵——我們去看看,或許木牌上有更多線索。”
三人走向花壇深處,黃土上的木牌越來越新,最後五根木牌果然插在最裡麵,木牌上的名字還沒變黑,背麵的棺形符號也隻是淡淡的。林野蹲下身,剛要碰最邊上的木牌,突然發現木牌下的黃土在微微震動,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土裡鑽出來——而遠處的霧裡,隱約傳來了熟悉的“滴答”聲,是鏡水重新凝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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